上不耐烦人多臣妾先离开就是了,保成担心皇上担心得一夜都不曾合眼,就叫孩子留下罢。”
康熙不曾吭声,林诗语就自行离开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胤礽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脸色一时也微微变了变。
等太医重新将伤口包扎好之后,康熙才终于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死寂,“太子和李德全留下,其余人退下。”
“皇上有何吩咐?”李德全小心地问道。
“去……找渡厄大师。”
“嗻。”
“皇阿玛找渡厄大师作甚?”胤礽的神情已然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了不安。
康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句十分可怕的话,“小心皇贵妃,远离她!”
胤礽的那张脸霎时间惨白一片,颤抖着声音问道:“皇阿玛的伤难道跟皇额娘有什么关系?不,不会的,皇额娘怎么会害皇阿玛?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皇额娘入宫多年究竟为人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得见,怎么会……”
“怎么会?若非她存心想害朕,又如何敢当着朕的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根本就是为了激怒朕故意在朕的尊严上胡乱践踏!”康熙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森冷,“保成,你知道吗?朕的这只手已经废了。”
“什么?”胤礽大惊失色。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只怕引起动荡,往后这几个月你来帮朕一起批阅奏折,朕口述,你代笔。”而他,会抓住这段时间练习左手写字。
康熙狠狠咬紧了牙,面沉如水。
不过就是废了一只手罢了,这只不行就换一只,总归又不是伤了脑子变成蠢货,这个皇位他依旧能够稳坐!
这时,出去交代完事情的李德全回来了。
“皇上,大臣和嫔妃们都在外头想要求见。”
“巴巴地非要见!见什么见?盼着朕死还是怎么着?都给朕滚!”
这一声怒吼,不必李德全出去传话外头都听见了。
不过好歹众人也总算是安心了,还能如此中气十足地骂人,可见也不曾伤得很重。
“方才慎刑司传来了消息,那个刺客招了,是白莲教的……他,他说……”李德全支支吾吾地半天也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惹得康熙又暴躁了。
“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这条舌头不如也就别要了!”
“皇上恕罪!”李德全顿时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死死垂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他说皇上一意孤行非要禁用火器,分明是不曾将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是以他要替天行道,杀……杀……”昏君二字怎么也没敢说出口,但却不妨碍父子二人的联想。
“放肆!”胤礽大怒,“不过是一群阴沟儿里的臭老鼠,逮着点东西就拿出来扯大旗做文章,打的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康熙亦是浑身冒着黑气,咬牙切齿道:“传旨,将其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嗻。”
直到午时过后,渡厄大师才姗姗来迟。
“阿弥陀佛。”
仿佛还是一如多年前的模样,丝毫不见老态龙钟,浑身皆散发着一股祥和气息,叫人情不自禁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大师请坐。”下意识动了下右手,不防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他直抽冷气,好半晌方才缓过来,“大师,皇贵妃……究竟是何来历?”
渡厄瞟了眼他受伤的手腕,眉头微微蹙起,叹道:“当年贫僧就建议皇上三思而后行,纵然益处颇多,皇上却难保自己初心不变,如今看来果真是应验了。”
听见这话,康熙也不禁回忆起了当年的情形。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这是上天赐给大清的礼物,他一定能够好好善待林氏女,为大清带来福运。
然而事实却是,打从一开始他心中的防备就不曾放下过,甚至随着年纪的增长,帝王心术愈发占据了上风,对任何人都再难以信任,此次的激烈冲突更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见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康熙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渡厄接着说道:“皇贵妃娘娘身上功德深厚,是历经几世修行累积,此生落入大清亦是修功德而来,绝非那等心术不正、包藏祸心之人,皇上……糊涂啊。”
修功德?是否也就是可以理解为,皇贵妃所做的一切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康熙陷入了沉默。
“依大师所见,朕下令取缔火器营、收紧火器制造使用究竟是对是错?”
渡厄沉默了一瞬,再次念了声佛号,叹道:“是非曲直皇上心里未必当真不知……皇上是满人,却更是天下万民之君父啊。”
龙椅带来的不仅仅只有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利,更兼万斤重担压于肩上,天下万物苍生的生活乃至生命都将随着君父的一举一动而发生变故。
但往往坐在龙椅上的人却会深陷迷障,有意无意将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利摆在了首要位子,从而做出一些不适当的抉择。
不能简单粗暴地说这样的人就是个昏君,只能说,真正能够心怀天下的人还是太少了。
明明大师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但却叫康熙倍感难堪。
“阿弥陀佛。”渡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