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寂寥, 冷风飒飒。
现实永远比设想还更为糟糕,沈祁修站在离师尊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望着那道横亘在彼此间的结界, 思绪有短促地几息空白。
他想过师尊可能会责怪他, 想过师尊会觉得他忤逆犯上, 也想过自己朝师尊发火发得冒失,唯独没想过,他竟然连对方的门都进不去了。
沈祁修深深地呼口了气, 将手里的托盘找个安稳的位置放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结界上敲了敲,压低声音问道:“师尊, 您睡下了吗?”
等候片刻, 房内毫无回答。
他又小声问道:“师尊, 弟子有话要和您说,能不能见您一面?”
仍然没有任何响动传来,师尊一个字都不理会他。
肯定不是睡着了,沈祁修想,对方晚饭都没有吃, 大抵是被他误伤的气还没消,所以不想看到他这个罪魁祸首。
他顿了顿,给师尊铺了层原谅他的台阶:“您若已经睡了, 弟子便在门外等着您的传召, 您休息好了再叫弟子。但弟子为您带了夜宵,这会儿风大, 搁置久了就要凉了。”
说完这些,他不再打扰师尊斟酌他的诚意,耐着性子等在门口。
许骄自然没有睡着, 系统忧心忡忡地不断观望,在便宜徒弟出现的第一秒,就着急忙慌地给他报了信。
【来了来了,沈祁修终于来了!宿主,你可以酝酿一下,进入表演环节了。】
它凑热闹凑得起劲儿,它的宿主却没它那么兴奋。许骄将烛火拨暗几分,淡淡地道:“他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晚,我还以为他今天根本不想到我这里。”
他留了相当明显的线索,只差把“速来”两个大字挂在主殿的牌匾上了,沈祁修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便说明小兔崽子存着跟他赌气的意思,完全认识不到自己错在何处。
倒不是他小题大作,许骄心里很清楚,他和沈祁修的温情是维系在表面上的,对方是与他有了微妙的感情不假,但这种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一旦沈祁修对他的行为有所不满,跟他翻脸是分分钟的事。
这次是一个轻巧的警告,发展到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他纵容了一次就有下一次,况且沈祁修的境界超越他指日可待,他不抓紧时机给徒弟灌输有话好好说的逻辑,必然会给自己添数不尽的堵。
为了长长久久的不闹心,在目前的可控范围之内,许骄不得不早做筹备。
系统感慨道:【幸好沈祁修赶得上,他如果和你赌气明天再来的话,你这伤口都要好了,白白疼了那么一下。】
许骄也是这个尴尬的念头,无语地望着手上的伤。
是的,正如系统所说,他不会拿法器较真地伤害自己,割破手时记得封住了瑶光镜里的灵力。然而他没有预估到的是,化神期的道体百邪不侵,寻常伤口在他皮肤上愈合得太快,沈祁修再拖沓耽搁一会儿,他除非乐意多划自己几下,否则今晚这出戏就要唱不下去了。
系统兴致勃勃地问道:“宿主,你什么时候把结界打开啊?”
许骄不紧不慢地抽落发间的银簪,让发丝披散在肩上,又检查了一遍充做补光灯的夜明珠,才在窗前的美人靠里坐好。
他垂眼道:“不打开。”
这人等了两个时辰,千辛万苦把对方等来了,却又不肯和徒弟碰面。系统莫名其妙道:【你不打开结界,沈祁修怎么进门啊?】
许骄慵懒地帮自己斟了杯茶,“他会想办法进来的。沈祁修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最擅长研究封锁禁制的关窍,倘若他有心,我设的结界挡不住他。”
系统忧愁道:【他万一怕把你给彻底惹恼了,不准备硬闯呢?你还能出去请他一趟吗?】
许骄一点不觉得担心:“他要是没这份胆量,就不会反反复复地想和我动手了。”
师徒双方无声地耗磨到后半夜,沈祁修等得满腹焦灼,坚固的结界内还是没有动静,师尊还是不愿跟他说半句话。
他也被激出了零星未消的懊恼,沉声通秉道:“师尊,如若您执意不见弟子,弟子便只能先将您的结界撤了。”
话虽说得不客气,他也不敢直接把师尊的结界砸开,沈祁修选了个折衷的法子,一道一道地拆解阵纹,这样速度难免缓慢,不过起码让他的态度显得没有那么恶劣。
聚精会神拆完结界,他踏入殿内。
师尊墨发倾散,清瘦的后背对着他的方向,斜倚在窗边的美人靠上,仿佛听不到他走动的响声,甚至连头都不朝他回一下。
宫室里光线稍暗,仅余师尊周围有几枚点亮的夜明珠,鎏银烛台放在师尊手边,他的心上人正盯着那簇火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祁修缓步来到师尊身旁,借着那微亮光芒,看见师尊正凝望着自己的掌腹,对方的掌腹白皙细腻,有一条仍在渗血的狭窄伤口。
沈祁修嗓音艰涩,绞尽脑汁想着开场白,尽量自然地问道:“师尊,您的手受伤了?怎么回事?”
许骄略略侧目,像是才察觉到徒弟出现似的,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用反问的语调重复道:“怎么回事?”
沈祁修心想他确实没用很大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