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思绪霎时间静止了。
陆西微微睁大眼,看着地面有些怔然,内心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可烦恼的……”那人轻声地笑,声音舒缓而又温柔,“我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你如果真的讨厌,我也不会纠缠你。”
陆西眉间轻颤了颤,终于掀起眼眸看着面前的纪年。
少年似是清风明月,干净通透;又像是阳光,温暖如新。
纪年见陆西总算肯正视自己,只是有些意外地发现,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有着明显的挣扎情绪。
他凝视着陆西,眼神变得黑黝黝的,有些深不可测。
纪年稍稍低下点头,就逆着上方的灯光了。
待他靠近陆西耳边,只能看清色泽分明的唇角缓缓咧开一个笑——
“你很有趣,也很强大,我欣赏你这种人。”
“如果有幸,希望以后可以跟你成为朋友,因为我……可能难以理解,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所以陆西,不要彻底拒绝我,请让我送你礼物,可以吗?”
陆西透过纪年弯下的脊背看向前方黑沉沉的夜,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没有办法开口说“不”。
纪年这时微微偏过头,看着陆西的侧颜。
他在暗处渐渐收起了笑意,声音也变得听不出情绪:“知道吗?你确实是我名义上第一个男人。”
闻言,陆西的心间又是莫名一阵鼓噪。
十月的夜晚,潮热的风,自纪年身后广袤的黑夜吹向他。
***
九点刚过几分钟,纪年回到家。
陈姨恰好脚不沾灰地从客厅经过,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碗汤。
“回来了?”陈姨看到纪年进来,十年如一日地问好。
只是此刻可能真有急事,连笑容都是匆忙的。
陈姨刚要上楼梯,脚步停了停。
她犹豫了半秒,回过头看向纪年,声音温静和蔼道:“他马上回来,让我提前备好醒酒汤送去房间。”
纪年点了下头,脸上透出一种淡得近乎冷漠的表情,没有一点鲜活的人类气息。
陈姨上楼了。
纪年正要回房,外面院子里恰好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两道远光灯接连扫过窗格。
听到动静,纪年看向窗外,知道是纪柏纶回来了。
他低垂下眼睫,想了想,站在原地暂且没有动。
差不多一分钟后,纪年掐着时间走向楼梯口,装作一副要上楼的样子。
当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然后是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纪年皱了下眉,意料之外,脚步声中混杂着女人的高跟鞋音。
纪年扶着楼梯旁栏杆,看向客厅入口,下一秒,就见一个高大、一个窈窕的身影纠缠着进来。
看到这一幕,纪年的眸光瞬间转冷,如同蒙了一层冰般显得有些灰暗,咬肌处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
女人叫叶眉,就是纪柏纶那位精明干练的漂亮秘书,此刻却醉得像滩泥。
就见叶眉软软地垂着头,盘得高高的发髻松散飘落在颊边,一手挂在纪柏纶肩上,细高跟像踩棉花一样在大理石地面上踢踏。
纪柏纶一如既往地沉静强大,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了心事,似乎是很担心身边那位小秘书的状况。
纪年看着纪柏纶那副罕见的关怀备至的样子,只觉得刺眼。
他看了两眼后挪开视线,轻轻地嗤笑一声。
看来那碗醒酒汤是为秘书准备的。
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纪柏纶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纪柏纶似乎是走近楼梯时才发现纪年的存在。
他搀着叶眉顿了一下,立在原地,上下打量杵在楼梯口的纪年。
接着,低沉威严的声音有些不悦,道:“出去过了?去什么地方有向陈姨报备过吗?”
纪年微微垂下视线,态度乖顺,微笑道:“报备过了,父亲。”
纪柏纶沉着面色点了下头,带着秘书继续向前走,道:“今天就算了,明早记得向我汇报。”
只是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他看向仍然挡在楼梯口的纪年,抬了下英气的剑眉,道:“还不让开?”
纪年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看了眼叶眉,又看向纪柏纶,笑问:“父亲是准备带她回房吗?”
纪柏纶目光一沉,气势上瞬间让人感到有些压迫,他道:“纪年,我做什么事还要你管了?”
纪年看出他的不悦,笑了笑,识趣地朝后退了两步,靠着墙边给两人让路。
纪柏纶搀着叶眉,自纪年面前经过。
纪年不经意间掠了一眼,就看到纪柏纶的大手握着叶眉的细腰。
上第一级台阶时,那只手微微往上提了一把,做工精良的收腰西装就被攥出了一把褶皱。
那是父亲的手……
陌生女人的腰……
脑子里那根一直努力绷住的弦,就在这一刻轻易地抽断了。
纪年仰面朝后靠在墙上,捂了下脸,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道:“种马配**,绝了。”
纪柏纶瞬间收住脚步,过儿好一会儿才缓缓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