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做了噩梦。
她梦到自己变成一颗萝卜, 埋在土里, 土是黑压压, 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头顶的两片叶子蔫蔫,怎么也竖不起来, 一旦试图挣扎,就能感受到疼痛与压迫感。
她好像坠入什么严丝合缝的狭窄空间。
动弹不得。
她在痛苦中沉浮, 呜咽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间是消毒水气味。
她听到了轻微的声音, 来自床边,陌生的女声:“这孩子……还在上高中, 是不是?”
“嗯。”沉沉的男声, 有些熟悉,有些温柔。
她居然在迷蒙中听到了深切的怜惜,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她看到了那出声的男女。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坐在单人病房椅子上的漂亮青年。
她醒来才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医生温声对她说:“好孩子, 醒来就好……”
青年看了过来,那双桃花眼被金丝眼镜遮住,他的情绪说不出来的忧郁,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极力振作起来。
“云昭,饿了吗?”青年已经准备好粥, 只等她苏醒。
云昭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她的瞳孔放大又紧缩,牙腮紧紧咬着,痛苦弥漫在她的脑中,她泪水止不住,许久才安静地问:“彭先生……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挂在单人病房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今天是五月二十九号。
她不需要镜子,就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满是淤青,手臂、腰腹、还有大腿,都有挣扎后的痕迹。
她还记得自己在放学回家后,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在等车前,先去百货超市买了些纸笔。
然后……
后面的记忆她不想再回忆,疼痛让她面如白纸。
青年说:“她不知道。”
云昭松了口气。
中年女医生将输液瓶换了,又在彭梁容的示意下,出了门,关门前,温声说:“先让伤患把粥喝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现在是晚上八点。
她错过了晚饭,身上还疼得厉害。
好在虽然遭受了殴打,但她没有受到什么xing侵犯。
也是赶巧,彭梁容在接到云昭电话时,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把车停在小巷里,避过所有监控录像,用了任意门救下云昭。
那时候云昭已经陷入昏迷,那一群混混领头的正联系雇主,询问将人打晕后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拎着铁棍,把那群混蛋敲到头破血流,又联系了警局,将这群人拷走。
云昭被他送到医院里救治。
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存的电话号码不多,数来数去也就二三十号人。
云昭是在慌忙之中按到了彭梁容的电话号码,才被彭梁容救下的。
她昏迷期间,彭梁容打电话给另一个娇。另一个娇还在和温瑛逛街吃饭,他报备后,又与警察交谈。
那一群混混被他打得有些狠——不过彭梁容这是见义勇为,就算是伤重了点要他赔钱,他也不是不能赔。
警察说正在调查这群混混尾随打人的原因。彭梁容心里已经有了七分猜测,他重回到病房,没多久云昭就醒了。
云昭握着汤勺喝粥,床上架起小桌,她慢慢地喝。手机在一旁,联络了云母。
电话刚一接通,云母就着急连声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云昭语气平静,带点不好意思:“妈妈,学校这里临时有事,老师安排竞赛补习,我今晚大概赶不回去,老师安排我到学校宿舍里住一宿。”
“怎么突然有事啊?”云母倒是没怀疑,云昭一向乖巧,不会说谎。
她又问:“吃饭了吗?你把电话给老师,我问一问好不好?”
云昭手抖了一下,求助地看向彭梁容。
彭梁容苦笑,点了点头,接过电话,他沉声说了几句,替云昭搪塞过去。
电话挂了,彭梁容说:“这事不打算告诉你妈妈吗?”
云昭摇了摇头。
她比彭梁容想象中的还要坚强柔韧,只低声说,“妈妈这两天生了病,一直在家卧床,走不动路,我不想让她担心。”
她又抬起眼,怯怯地小声询问:“彭先生,你报警了吗?”
“嗯,”彭梁容说,“所以可能瞒不过你妈妈了。”
云昭揉了揉脸,嘶的一声,她疼得眼里直冒泪水,声音却平平:“没关系,能瞒一晚上是一晚上。”
“班主任也帮你联络了,不过他现在在外地出差,明天才能回京城。”
云昭低声谢过他。
满是感激地:“真的谢谢您,一直以来都给您添麻烦了。”
彭梁容说不会,又细细问她知不知道是谁雇了这群混混来尾随殴打她?
那群混混最恶劣的行为在于想要敲断云昭的手骨——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手受伤是极其严重的事,倘若一个不好,可能终生都难以拿笔。
他在救下云昭时,看到她把手蜷进怀里,脑袋夹进□□,是一种脆弱又无助的姿态。
云昭护住脑袋、手的行为有成效,至少她的手还能够握勺,只是擦伤不少,脸上也有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