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雪白床单上沉睡。
他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此时闭合着,婉顺的长眉隐入暗色, 沉睡中的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凝固的玉石,轻轻抬手触碰,能感到手中温凉。
手下从迷昏他, 再接到阮杰的电话后,就一直悄悄打量着他。
彭梁容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他凑近一看, 惊了一下, 又不信邪,偷摸着再瞧了两眼,惊愕发现, 这个男人面若好女不说, 皮肤滑得像是刚剥开壳的鸭蛋。
他心里碎碎念难怪阮哥想把他送上别人的床。
也亏得他不好男色——这种长相搁哪个喜欢男人的大佬会不喜欢啊。
等大晚上辛辛苦苦把他再送到阮杰手里,手下擦擦额头的汗,看着外头的天。京城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大晚上倒是不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 他看了下天气预报, 说是待会是雨夹雪。
他拢了拢手,心满意足地看着卡里收到的报酬, 方才的男色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对彭梁容的怜悯也只是稍纵即逝, 毕竟他是做这门生意的, 若是同情心太泛滥也不是好事。手下摩挲着手机, 想了想,把几个小时前买的机票改签到明天早上——原定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一送彭梁容到阮杰手里他就出国躲一阵子。这下计划变了,也就提前出国玩玩。
手下收到改签的短消息,放松脊背,驱车离开,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出国避难。
毕竟,绑了彭家的小少爷……算得上是一桩大事,虽然背后有阮杰暂时替他拦着点,可他不能不知好歹,傻愣愣留在国内不是。这时候还是出国最保险些。
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是个安稳的夜晚。
阮杰将彭梁容亲手送到昭擎面前,“先生,人送到了。”
“这是你说的礼物?”
“是的。”阮杰志得意满。
昭擎微微笑了,他眼神刮过他,再慢悠悠地爬到床单上的青年身上。
那眼神说不出来的滋味,阮杰总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冷冷的,凉凉的,像是毒蛇般从他脸颊再滑到床上沉睡的青年身上。
他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几刻前,他说出自己的心愿,想着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势——他的心愿范围不算广泛,精确到了某个职位,若是昭擎本质不是在彭家待过二十年的少爷娇,他一定也不清楚这个位置对于现在的阮杰意味着什么。简单来说,就阮杰这身份、年龄,想在这时候坐上那位置,堪称白日做梦。
他太过年轻,想要坐上那位置,再夺走些霍峻恪手上的权力,没有外力帮忙真是不可能的事。
阮杰更加恭敬,看向昭擎“先生,我知道您和彭梁容有恩怨,所以我想,将他送到您面前,由您决定他的生死,应该会让您满意。”他和霍峻恪最不同的一点,就在于脑中对昭擎的印象。
霍峻恪不论是做何事,都尽量使自己不让昭擎碰上什么邪性的东西。
他是被汤修当日死时的惨状骇到,又加上心中惴惴,不愿昭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有心愿摆在他面前,竟然都像是小白兔般甜甜软软,少有能让昭擎操纵人命。
阮杰不同,他的态度从这句话可见一斑——这位青年恐怕心中以为昭擎天性邪恶,会对彭梁容做出什么十分不人道的事。
昭擎问他“你觉得,把他送到我面前,我会满意?”这句话像是反问句,可语气带着笑,听不出什么怒意。
阮杰放松了些,他肩头落下,心中飘然不着地的想法终于沉沉稳着,他注意着昭擎的脸色,小心说,“是,我觉得您应该会满意的。”
这话后还不够,又细细说了自己为什么如何做的想法。
一腔初衷,阮杰俱是吐露。
昭擎百无聊赖地听,他的五分心神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上,五分心神在听着阮杰的话。
总结到最后,他终于明白。
阮杰猜测彭梁容与舟娇的关系,使得昭擎十分恼怒。再加上那段绯闻传得最热烈的时期,他也确实不怎么高兴,这情绪使得外人看来,这猜测就变得有九分可信了。
昭擎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轻飘飘说“你说的倒也没错。”
这话说得含糊,不过在阮杰听来,这话就是赞同的意思。
他兴致高昂,眼神发亮,看向昭擎。
只等先生为他达成心愿,再收受床榻上,他给出的代价。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昭擎金眸闪闪,他伸手,触碰青年的脸颊,他的手指太过冰冷,刺激得昏睡中的青年发出轻轻的呓语,他眼神越发亮了,阮杰注意到这金目中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背后一冷,他就听到昭擎幽幽继续说,“我不是为了舟娇才不去动他的。”
阮杰方才分析得清清楚楚,以为昭擎是碍于舟娇不肯去动彭梁容。
他还给自己找好了定位,客客气气说,彭梁容是经由他手送到先生这里,别人只会知道他是被绑架,外人绝对猜疑不到是昭擎对彭梁容做了什么。
舟娇就算是再生气,再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瞧他多么上道,连这些心思都揣摩得清清楚楚,和霍峻恪比也不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