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压抑着哽咽、抽泣。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脆弱和稚嫩。
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乔雅又一次想到了乔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太怀念他了。他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爱黏着她。如果知道她死了,他该多伤心啊!他应该也会哭的?他们约好了,等他高考了,就考进她的学校,去她在的城市。她都租好房子了,两室一厅,还养了一只纯种的波斯猫。乔宸很喜欢小动物,喜欢小动物的男孩子心肠都很软呐。
乔雅觉得自己是真的快死了,竟然发现乔宸的脸跟沈以臻的脸重合了。
“阿宸?”
她声音太低了,哑而无力,竟是把“宸”和“臻”念的一样了。
沈以臻没发现这点异常,听到声音,骤然抬起头。他一双眼睛红的吓人,里面噙着泪水,像是血珠在晃动。
“乔乔?”
他哽咽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像是死人的手。他紧紧握着,搓着,想要她热一点,但无论他怎么温暖她,依旧是冰凉的。他给她呵气,热气冲到指尖,终于热了点,他笑的像个孩子:“乔乔,好点了没?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
乔雅感觉不到冷,也许一个人病到一定程度,感官就会失灵了。她躺在他怀里,就那么愣愣地看他,大大的眼睛空而无神。她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她的神思飘渺了,似乎灵魂也要远去了。
她快死了。
沈以臻意识到这点,崩溃地抱住她哭:“我不要你病弱了。我想你健健康康的。乔乔,坚强点,我带你回家,真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哪怕你要离开,我都让你离开。只要你好好的。”
他说着,擦了下眼泪,掏出手机:“我这就打电话,去求他,求他开飞机过来,你再撑一会——”
他翻出通讯录给沈琮打电话,可没有他的号码。他想起自己恨死了那个男人,关于他的一切都没去留意。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紧紧抱着她,悔恨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他是个蠢货,是个混账,是个人渣,是个该死的败类。
“乔乔——”
他抱着她哭,“对不起,对不起——”
乔雅觉得耳边很吵,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了些,瞳孔里便出现了一张哭泣的脸。果然,爱哭的阿宸。她笑了,唇角弯了下,沉哑的嗓音:“阿宸,别、别哭了——”
她伸出手,想给他擦擦眼泪,但没有力气,举到半空又落下来。
沈以臻感觉到她的意图,抓起她的手放到了脸上。
她手指还是冰凉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笑起来像是天使,只那苍白的肌肤像是透明了,衬得她仿佛要羽化成仙了。
“乔乔——”
他惶恐地喊她的名字,生怕她从他眼前飞走了。
乔雅还没有飞走,但像是回光返照了,竟然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他啊!害她沦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她该恨他的,该打他,该骂他,是他害她快病死了,可她却笑了:“你……后悔了么?”
她想,倘若他后悔了,那么,她便如他的意,说一句,“我原谅你了。”
越温柔,越伤人。
这种时候,她的温柔是刀,她的原谅是刀,甚至她的爱,也是刀。
现在,她拿着这把刀去杀他:“阿臻啊,不用后悔,也不用怕,我早该死了……能离开那牢笼一样的医院,我……是幸福的。”
她说着违心的话,看到他眼里翻涌的痛苦和悔恨,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这丝快意让她舒服了,精神也好了些,竟也有力气继续“杀人”了。
乔雅又伸出手去摸他的脸,这次摸到了,感觉他脸上一片湿,动作微微僵住了,好一会,才轻喘着问他:“还……痛不痛?”
她的眼神温柔、声音温柔,像是慈母,像是慈悲的神灵,单薄的一个笑就能包容下世间的一切黑暗和罪恶。
沈以臻震住了,眼里是不可置信:这个人哪里是他的乔雅?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圣洁,她是仙子,是神佛,是他的救赎啊!
可他却把她害死了。
他被悔恨淹没,凌迟,泪水哗哗落下来,几乎声声泣血了:“乔乔,别离开我,求求你——”
乔雅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致命的温柔:“阿臻,别……再打架了。你身体的伤,记得……去看医生。唉,有病就好好治,健康最珍贵了……”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受不了她的关怀,她的温柔。
他宁愿她说些恨他的话,让他去死,这样他也会舒服点。
乔雅怎么舍得让他舒服?她喘着气,身体的烧灼感让她汗涔涔,她湿发黏在唇边,咳嗽了一会,继续笑说:“倘若我死了,你也别难过,你还年轻,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你喜欢个健康的女孩子,我这样病弱的,你瞧瞧,什么都给不了你,就连陪着你,也做不到的……”
她说到这里,看他泪水汹涌,心里一阵快意,面上却是温柔笑着,甚至开始安排身后事:
“阿臻,送我回家。”
“我会写封遗书,就说是我在病房待腻了,所以哀求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