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也不过蒙蒙亮, 天际是虚虚的一线光。
时候还早, 宁莞便趴在几案上阖眸眯了一会儿, 直到七叶从半开的窗户口钻进来,扒在肩头甩着尾巴呼呼叫了两声, 她才支起身, 晃了晃脑袋。
厨房已经开始架上了火, 宁莞打了热水, 简单洗漱后喝了一碗热粥, 便径直去了药房,按着记忆里的药方配药。
芸枝来送了一回枣糕,见她捣鼓着瓶瓶罐罐,也不敢打扰。
等宁莞拿着半瓶药出来, 已经是正午时分,庭院里亮堂堂的一片。
宁莞将药分给宁暖几个, 仔细叮嘱后才带着两个护院出门往书铺子里去买画册。
楚侧妃有孕, 愈发惦念着那口甜腻腻的棠梨春雪糕,春芽无法, 也不敢叫这外头的东西经府中其他人的手,只得亲自跑一趟。
她从合淓斋提着一包糕点出来, 眼尖儿地瞥见书铺子里的人影, 不禁有些诧异, 略略思索片刻, 拎着东西, 飞快跑回了王府。
楚华茵肩头笼着素缎披帛, 上头绣了几朵拇指般大的雏菊,衬着那张微微丰腴,素着无妆的面容,少了一分俏丽,多了些许和静。
她细眉上扬了扬,“人还好好地在书铺子里?你真没瞧错?”
春芽点头,“侧妃您还不知道吗?奴婢这双眼睛,利着呢。”
楚华茵用力咬了一口糕点,细嚼咽下,倚在软枕上,捋了捋散在耳边的几缕长发,话里衔了几分奇怪,“郗耀深竟然没动手,这般沉得住气?”
真是怪了,在楼外楼时宁莞可是没给面子,以他脾性,当天晚上就该去找麻烦找事儿才对的。
这也就罢了,她表妹胆子更大,知道郗耀深就在京都,居然还这样有闲心,四处闲逛买东买西。
春芽半蹲在榻前,理了理垂下的软丝薄被,犹豫道:“估计是碍于侯爷在场。当时荣恩伯府的冯小伯爷几人也在,外头传得厉害,今儿个早上,奴婢就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是侯爷跟表小姐有些关系,指不定要成好事儿了。”
楚华茵闻言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真有关系,当日就不会把死皮赖脸的宁莞扔出来了。
“不过……”她轻嗤一声,“我那小叔也真是个怪人。也不止他,我那祖父祖母,更是奇人,京都里的人家谁跟他们一样糊涂的。”
说到这里,她下落了落嘴角,轻叹一声,“当年若是父亲顺顺利利承了侯府爵位,我也不必如此谋算了。”宣平侯嫡女的身份可以行多少便利啊。
春芽点头附和,“可不是吗。”
提起侯府爵位这个话题,楚华茵心情微微沉郁,指尖绕着帕子点了点唇角,看着窗外的青枝绿叶,“算了,不说这个。”
春芽给她递了一碗甜汤,“那侧妃,郗耀深和表小姐那边……”
楚华茵:“盯着便是,不必急于一时,姓郗的肯定会找上门去的。”
春芽也觉得在理,应声称是。
楚华茵喝了几口甜汤,这才起身换了衣裳,去小佛堂陪着瑞王坐了会儿一起追念周淑妃,之后又回到院子里照例抄写佛经。
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及至天边敛去最后一缕落日余晖,她才搁笔停手,吩咐春芽明早抽空去给周淑妃烧了。
春芽收好东西,伺候她到里屋屏风后沐浴,虚抬着臂肘,边走边笑道:“侧妃仁孝,你惦念着淑妃娘娘,王爷也高兴呢,刚刚宫里赐下好料子,还没过手,就使人全部送到咱们这儿来了。”
楚华茵一笑,没有说话。
春芽替她褪去衣裳,扶着人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又转身出去取东西。
楚华茵闲闲地捻着水面儿上的花瓣,水汽晕染得两颊莹润微红,两眸光影迷离。
散开的黑发披在白皙肩头,浸了些水,湿哒哒的碍事,她皱了皱眉,唤道:“春芽,取簪笄来把头发绾了绾。”
屋里静悄悄的,半天也不见春芽应一句。
楚华茵有些不悦,这丫头怎么回事儿?
她又要出声唤人,身后总算传来衣物窸窣声,烛光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在番莲锦绣地毯上,虚虚晃晃。
楚华茵听见响动,神色稍霁,倒也没多加责备,只道:“动作快些,磨磨蹭蹭的,春芽你是愈发懒怠了。”
身后人伸出手,捋过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动作又轻又慢,柔缓得过了头,叫楚华茵头皮发痒,很是不舒服。
她不愉斥道:“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绾个头发都没力道了?算了,你出去,换夏苗……”
话还未说完,“进来”两个字刚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化作了一声痛呼。
头皮被扯得生疼,她连着倒吸了两口气,嘴唇都白了白。
郗耀深手里死死的拽着头发,曲着手肘又往后拉了拉,凑在耳边,声音低低含笑,“这个力道,可舒服了?”
温热的气息伴着陌生的男声灌进耳中,楚华茵悚然一惊,哪里还顾得什么力道不力道。
脑中一阵电闪雷鸣,震得她满眼惊惧,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叫人,郗耀深却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叫吧,多叫些人来,当着外人的面儿亲热其实也挺刺激的。”
这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