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母在宿舍门后垫了一张报纸,盘腿坐着纳凉出神。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对丈夫的归来不抱希望了。如果人没出事,这两天的功夫也足够他登记入安全区了。丈夫之所以没进来,要不就是出事了,要不就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
她低头擦眼泪,哭也不让其他人看见。朝夕相处的,连俞蘅都看出猫腻,郑母怎么可能一点困惑疑问都没有?只是危险一茬茬地冒,她也有一些不想破坏家庭安稳幸福的想法,于是强迫自己去忽略。可现在,最坏的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去承认,她的丈夫,孩子们的爸爸,可能是真的,暂时回不来了。
夕阳西下,安全区开始了第一轮的哨声劝退。夜里是巡逻强度最大最难的时候,安全区门口的检验方式并不是毫无破绽的,再有就是安全区也不是毫无漏洞,变异人异于常人,不知道从哪里就能钻进来飞进来。环城电网正在兴建中,所以夜晚很危险,第一轮的哨声,就是提醒外面的居民及时回家,注意安全。
从第一轮哨声开始,密集的哨声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哨声急促,听得人心里发慌,俞蘅可以想象得到那天晚上郑母无头苍蝇一样寻找郑恒莉,在哨声的催促下是多么的着慌和恐惧。
他上前去和郑母一起并排坐着,然后将头靠在郑母的肩膀上:“妈,我们去洗澡吧,然后睡觉。”
“哎,好。”郑母伸手摸摸俞蘅的头发,心也慢慢从空中飘了回来。
进安全区满打满算才两天,郑家人却好像已经尝尽了辛酸苦辣。
接下来的日子里,郑母已经振作起来,开始寻摸着营生。安全区很大,每天都提供三餐,不过她是一个居安思危的女人,别人给的饭食终究是别人给的,自己挣来的才最可靠。他们住的宿舍空出一个床位,她拿东西去走礼,占住了空床,不让别的陌生人住进来。然后自己多加了一把锁锁住大门,勉强有了独立安全的房间。
找工作挺难,到处都停工,还开工的厂子都是国营工厂,现在也没有招人的意思。也许要招人,可没有门路,敲门不得入。做些小本买卖吧,现在钱又不能用,怎么卖?
俞蘅从图书馆回来,见郑母在发愁就问了两句,然后说:“妈,那你就让人家拿食物付钱嘛,以物易物。你想做什么生意?”
郑母茅塞顿开,连夸他聪明。“我啊打算种点蔬菜,就像咱们家阳台以前种的葱和蒜苗,这种东西简单又容易活,我也打听到谁家有种了,可以去挪几根回家自己种。”郑敏也找到事情做,她找到在街上打扫卫生的活儿。现在安全区每天进来的人太多太多了,街上脏乱差,到处都是垃圾,急需大量环卫工人。
“涛涛就拜托你们看着了。”将刘涛涛托付给俞蘅和郑恒莉照看。
郑母也琢磨着给郑恒莉找个工作,都二十岁了,能工作赚钱了,狠狠心让郑敏帮忙打听,将郑恒莉也塞进去做环卫工人。辛苦是肯定的,不过一个月给五十斤米。
安全区才开始组建,各方面还在摸索和规范中,照郑母看来,外面的变异人两三年内应该是除不干净的,大女儿梦里那可是整整两年都还没处理好呢。大家肯定是不能在外面住了,至少在变异人问题解决之前,他们都得在安全区里住着。要住就得吃饭,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麻烦事,总吃大食堂,是真的很没有油水。
不过她也很能理解,毕竟这么多人,白吃白喝的,能让人吃饱就很厉害了。郑母想,现在安全区刚建,还能免费吃饭,以后肯定是不能够的。先霸占先机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很有必要。思来想去,她打算将家里种的葱蒜给小女儿照看,她也去找一份工。结果找了一圈,没有门路就是没有门路,最后也跟着小姑子一起去做环卫工人。
俞蘅就在家带孩子和照看种的菜苗,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过去,郑恒莉太累太苦了,抱怨过几次之后俞蘅和她换班,一份工两人顶,每人上一天工,轮流休息。
出去打扫大街也是锻炼身体的机会,他做得很认真,顺便看着路上的人,听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又是一个月过去,安全区进人的速度变慢,听说本省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扫过一遍,活人基本都被接了进来。安全区两个大门关闭了一个,只留下一个继续收纳新的幸存者。经过两个月开会酝酿修改完善的安全区管理条例也终于发布,对安全区内各个方面都有了详尽的规定,最重要一点是暂时中断纸币流通,用工分记录劳动薪酬并且用以消费。在此基础上调整了饮食提供的条件,大食堂不再免费,需要工分才能领取到食物。
同时,高速扩展的安全区发布了一系列建设项目,城墙等外部防护建筑建设、内部宿舍区改建等也终于提上了日程。总之,一大批工作岗位放出,鼓励安全区内的居民积极劳动获得工分,换取生活物资。
其他方面的详细规定暂时不说了,俞蘅听着广播,深觉安全区管理领导层很牛气,眼光也放得深远。推倒和重建一直都是亘古不变艰难的历程,可安全区在末世两个月时,内外两把抓,周密得让人佩服。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安全区就能提前规范起来,快速过渡到重建阶段,不用走歪路浪费时间。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