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海禁还是得在这时候解决。”思索了许久,冼如星最终还是摇头。虽然费宏所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其中有几点他还是忽略了。
第一,时机问题,要知道哪怕是正德这样的荒唐皇帝,一辈子也就下过这么一次江南。所以嘉靖这次来之后,最少十年,朝廷不会再大规模派遣重臣来第二次。而古代本身就交通不便,信息极为闭塞。俗话说的“王权不下乡”并非是一句玩笑,天子走后,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总督、巡抚就是土皇帝。到时候朝廷下了指令,怎么执行还不是对方一句话的事儿。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浪费机会是要被惩罚的。
第二则是金钱问题,这个金钱不光是开了海禁朝廷能从中收到多少税收,别忘了,冼如星主持的船厂也开起来了,现在技术尚且不成熟,但这东西做多了迟早效率会高起来。第一批船并非用于远航,主要是交到水师手上来训练军队,提高战斗力,等明朝能组织起基本的水军了,那么对于沿海一带的安全就差不多可以掌握,最起码不会出现像之前那样几十个日本浪人直接杀穿江南这种荒唐事。
不过造船不比其他,本身就是很费钱的产业,初期成本方面冼如星倒是还能解决,可如果长久下去,最后肯定坚持不下来。到时候她布置了几年的暗线,又是安排人去西方偷师又是培养工匠,就基本上全废了。
最后一点,则是原则问题。费宏说了那么多理由,其实概括起来无非两个字——妥协。是的,你可以说是做人基本的人情世故,但照冼如星看来,整个大明官场就是充满了妥协。
她并非全盘否定这种态度,女道士自己本质上也是一个偏圆滑的人,比起铁腕治军,她更愿意用在情感上与下属沟通来达到目的。可这种“妥协”是需要分场合的。如今的大明正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可谓往前一步一片坦途,后退一步万丈深渊。帝国内部的矛盾虽然有所缓解但尚未解决,还要面对整个世界的豺狼虎豹,在这种情况下管理者还想着拼命拖后腿,冼如星不把他们一脚踢飞都算不错的了。
说句难听的,每个时代都有一些被抛弃的人,如果他们想捣乱,那么冼如星不介意当那个行刑的人。
听完女道士的话,费宏知道对方这是发了狠,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去找了嘉靖,希望身为国家掌舵者的他能给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朱厚熜听完二者的想法沉默许久,半天,突然开口道:“真人,假如按你说的那样,你打算如何入手。”
冼如星笑了,“其实倒也好解决,这帮人满脑子自身利益,‘畏威而不怀德’,先抓几个典型,惩戒之后再从内部选几个愿意合作的,把他们提拔上来负责海禁,最后联系当地次一级的豪绅,扶持他们成立专做对外贸易的牙行,国家指定专营对外贸易垄断部分资源。”
听到这里,朱厚熜有些讶然,“不是要自由贸易吗?如此一来不是又要培养出新的地头蛇出来。”
“不一样,”冼如星摇头,“这些新富人不过
是商贾身份,他们的钱都来自于国家许可,至少在几十年内,这些人要紧紧跟随国家的脚步。而且就算他们再怎么挣钱也是要交税,这两点并不耽误。”()
举个例子就是清代的广州十三行,老板们一个个富得流油,每年清政府从他们手里收到的钱,光是税银就有600万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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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不光是有利于分化当地富人,更重要的是可以确定基本秩序。大明毕竟海禁多年,重新打开国门做生意也需要引导。
冼如星心中早就打好了草稿,旁人一问,便洋洋洒洒地道了出来,将周围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嘉靖听完仔细思考了下,接着转头看向费宏,刚要说话,费宏自己先开口,“既然这样,我同意冼真人的话。”
“嗯?”周围人都惊讶地看着他,费宏不紧不慢道:“怎么了?冼真人将原因都讲清楚了,怎么解决方法都提出来了,我觉得没什么毛病,同意了不行吗?”
众人默然,这要是几年前,老头儿认准的事儿一定抗争到底。国家的高速发展使许多人有了改变,整个社会的“容错率”变高了,如此一来大家也都平和了许多。
大体方向决定好,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正如冼如星所说,整个江南地区也不是铁板一块,既然能撬动第一次就能撬动第二次,很快,便有许多商人自告奋勇希望跟朝廷合作。在经过多方考察后,冼如星最后又敲定了五个贸易点。在他们走之后,国家会专门派人来做一些基础建设。
当然了,像跟开海禁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个信得过的人看着可不行,于是在冼如星的举荐下,朱纨就这样被顶了上去,连升两级,从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成为南京海运监管部队的负责人。
虽然说他为了维护海禁铁面无私抓了一堆人,但这本质上都是恪尽职守。况且朱纨生于江南,熟悉当地官场,又领兵对付过海贼,选他再合适不过。
朱纨本人也十分感激朝廷的认可,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秉公办案却不被周围人所理解,反而处处受排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