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豹房。
嘉靖在门外。
冼如星在门口。
费宏杨一清王琼等人在屋内。
能决定整个大明命运的一行人就这么齐聚于这方寸之间。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任由沉默在周围蔓延。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冷,一阵风吹过, 将刺骨的凉意带了进来。
“啊切——!!”王琼被吹得狠狠来了个喷嚏,瞬间打破了满室寂静。
狼狈地揉了揉鼻子, 他刚抬头,就发现周围同僚都死死盯着自己。很显然,这种情况需要一个“现眼包”来破局, 而王琼既然这么倒霉第一个出声, 那么此角色非他莫属!
不过王琼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见情况不对,立刻低头装死, 谁知站在他身边的杨一清突然从背后给了他一脚, 王琼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向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嘉靖与冼如星之间。
王琼:“……”
暗骂两句,心一横, 王琼咬着牙开口道:“陛下, 外面风大, 要不然您先进来再说吧。”妈的要死一起死!
直到此时,朱厚熜方才如梦初醒, 他僵硬着身子,刚抬起腿,突然, 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冼如星。
冼如星面色纠结,对着少年摇了摇头。
朱厚熜有些失望, 原本昂起的头微微低了下去,已经迈出的脚又收了回,轻咳两声,语气极不自然道:“朕……朕突然想起还有朝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皇帝走后,在场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大臣们纷纷看向冼如星,脸上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么,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冼如星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信诸位都看到今年户部呈上来的奏章了,虽然才刚开放西域行商几个月,但财政收入上,已经较之前涨了三成。倘若真开放海禁,只要操作得当,相信之后朝廷以后不再赤字不成问题。”
“啊?啊……是这样吗,”
众大臣心不在焉,脑子里依旧浑浑噩噩。同时不由暗中对着冼如星竖起大拇指,毕竟听完皇帝的“真情流露”,他们的都直犯迷糊,冼如星这个当事人竟然能稳如泰山,这得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办到的啊!
如今的内阁首辅乃是费宏,作为百官之首,他在此刻还是得稳住的,于是勉强开口道:“那个,财政收入的上涨也不一定全是开放路上通商的原因,今年朝廷实行了不少新政,像缩减宗室开支,重新丈量土地,还有百姓收成也好,海禁是个大事儿,真要想重开还得仔细商讨,不过你说的那个推广织机可以提上日程。”
“如此也好,那咱们明年再看看,”冼如星点头,“等会儿贫道将纺织机的工图给送到各位府上,陛下你与工部尚书相熟,麻烦帮我问一下今年能不能做到大规模量产。”
费宏悚然,瞪着眼睛震惊道:“你叫我什么!?”
冼如星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不是、阁老、阁老。”
两人相顾无言,尴尬地站在原地。
半天,杨一清站了出来,打了个哈哈道:“哎呀,这屋里火龙烧得太热,连人说话都听不清了,要不然今天先这样,剩下的以后再说。”
冼如星连忙点头,起身将几人送了出去。
屋外,费宏两条腿好像上了发条,蹭蹭蹭走在最前面。
身后的杨一清忍不住叫道:“哎呀,子充你慢点儿,体量一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我在西北待久了,一到冬天骨头缝儿里就疼。”
费宏停下脚步,面色铁青地回头道:“你们磨磨蹭蹭的是还想在这儿待吗!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年轻人慕少艾怎么能是有辱斯文呢,你自己当年还不是一样。”杨一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两人曾经共事过,杨一清还是费宏上级,于是扒起对方老底毫不留情。
“你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刚成亲的时候,我们太常寺明明中午管饭,非要走几里地回家跟媳妇儿一起吃,当时还找借口说孝顺父母,大家都不好意思点破他。”
“住口!”费宏老脸通红,恼羞成怒道:“能一样吗!我那是夫妻!”
“那你咋知道人家不能成两口子!”
“越说越不像话!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费宏气得直哆嗦,“我先不说冼如星是个出家人,你就看刚才两人那样儿,冼如星一个眼神陛下就乖乖回去了,她本身在前朝就不消停,以后真进了后宫,行那牝鸡司晨之事。”
“杨一清,你是想让大明也出个武曌吗!”
“这……”杨一清不说话了,毕竟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冼如星确实是个强人。这样的角色倘若在前朝还能用“受信任的臣子”来对待,等到了后宫真成了皇帝枕边人,天底下就没人能压得住了。
费宏眉头紧皱,环视了周围一圈,沉声道:“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见过,之后谁都不许往外说听到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外泄半句。
费宏叹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事重重地走出皇宫。
送走他们后,冼如星自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