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周知,大明一共两京十三府,其中南京与北京相对,都有一套完整的官僚体系,包括六部、五军都督府、翰林院等机构,俨然一派小朝廷,可是说要事龙椅上再按个皇帝,按跟首都没有任何区别。
之所以这样,全因朱棣当年“靖难”抢了侄子的皇位,之后执意迁都自己老家北京。但北京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物产不丰不说,也无战略纵深可守。一旦长城被破,蒙古人直接兵临城下,所以明朝名为天子守国门,实为九边护天子。朱棣也知道自己危险,遂保留了南京的机构,想着万一北京城真被破了,还能有个退路。
虽然总有人笑称应天府那里的官员都是养老混吃等死的,但实际上南京作为陪都,不光掌握着南方经济,同时也统领几十万兵权,当时王守仁灭宁王,就是从此地调的兵。
张璁去南京,不光能熟悉朝廷政务,而且也不至于风吹日晒遭罪。朱厚熜的态度很明显,暂时委屈他一下,改日迟早调回来。
张璁感念圣恩,也并未多说,直接启程上路了。
……
初秋的京城是最适合赏景的时节,不光有银杏红叶,而且不冷不热,除了偶尔还能听见蝉撕心裂肺的哀鸣,可以说是极美的。
玄一道人身着大红色直领对襟经衣,上面绣着葫芦、团扇等道教吉祥图案。这件衣服长及小腿,无袖披,袖长随身,很好地修饰了他圆滚滚的身材,被风一吹,真有几份仙风道骨的意思。
这种衣服原本为举行小型斋醮时才穿,不过今日特殊,玄一还是从箱底翻出来了。
站在船尾,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饶是玄一今年已经年近花甲,依旧生出一股豪情。
谁能想到呢,他玄一,不过湖北安陆的一个乡下道人,转眼竟然要进京侍奉皇上了!
当年师父都说了,我时柱为食神,天生就是个有后福的,没想到还真让他老人家算对了。玄一心中嘀咕,他这次是跟着兴献王妃、啊,现在应该称呼兴献后一起来的京城。
朱厚熜赶着进京登基,但他的母亲蒋氏必须要打理王府,毕竟自己这一家子走了,兴献王的陵墓可还在安陆,府内上下几千人,究竟怎么安排也是个问题。
好在蒋氏是个精明能干的,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最后一家人坐船从湖广到达京城通州湾。
而玄一作为冼如星白糖生意的合伙人,身份重要,自然也跟着一起上路。
船速不比官道,行了一个多月方才抵达,经过长时间的奔波,一行人都不免疲乏。
此时徒弟妙乐蹦了起来,高声道:“师父,我好像看见船岸了,咱们终于到了!”
“老实点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泼猴儿似的,告诉你京城不比安陆,都把之前那些气性收一收,不然我可护不住你!”玄一呵斥,但同时,心中也不免激动。
总算是到了啊!
这么多艘船,停靠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过当地已收到消息,为了给皇太后让路,早早就清了场。
冼如星带着内侍宫人们站在岸边,见到蒋氏,连连行礼。
“仙师莫要如此,”蒋氏赶紧将人扶起,之后握着对方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路上船队也会停下补给,京城的消息偶尔传到耳中,各种勾心斗角你来我往听得她心惊肉跳,想到儿子不过十五就要面对文武百官,不由悲不自胜。
万幸的是,冼如星考虑得周全,也是害怕蒋氏听到什么自乱阵脚,不断派人给其送信,每每都捡好听的说,蒋氏性情坚毅,如此也算稳住了。
“娘娘,您与公主乘轿回宫便是,陛下在宫中等着呢,此处剩下的便交给贫道吧。”
“这……”蒋氏知道如此多人必定琐碎异常,因着太想念儿子,加上冼如星百般规劝,最终还是答应了,“如此便麻烦仙师了。”
冼如星微笑点头,待送走蒋氏后,对着远远站着的玄一打了声招呼,上下扫视一番,打趣道:“玄一掌教今儿穿得真鲜亮啊。”
“嗨,这不是怕给冼道友丢人吗。”玄一不好意思地挠头。
对于冼如星,他现在是真服了!不服不行,自己在兴王府快十年,做的最大的事儿也就是跟兴王喝杯茶,结果人家才来多久,不光成了王府座上宾,还进了皇城。别的不说,单论那白糖,每年的利润他想起来都头晕。
这几个月冼如星忙着宫中事务,将一部分生意交由玄一管理,所以即便是在船上,老道士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见了面,头件事儿便是汇报白糖最近的销售情况。
“江西,浙江两地如今基本上都部署好了,按照你之前吩咐的,先是在当地开了几家糕饼店,生意火爆地不得了,没过几月就有其他店效仿。”玄一言辞间有些不忿。
冼如星倒是不在意,“应该的,本身奶油黄油也不难做,只要了有心,迟早能发现。”
“嘿嘿,不过嘛,那些个学人精没什么本事,舍不得用料,做出来的口味差远了,冼道友之前想出来的‘商标’法是真厉害,咱们糕饼店油纸上印的唐寅画的美人图,如今不少人家只认这个标志,听闻甚至有些商户高价收油纸的。”
冼如星摇头,“哪里是我想出来的,不少木匠石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