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如星没有太多精力放在生意上,因为马上就到了老兴王出殡的日子。
原本按照常规,修亲王寝陵肯定要很长时间,但因着打赢宁王引发的一些列连锁效应,使得人手大大增加,不光如此,就连朝廷拟定谥号也十分痛快。
内阁左思右想,最后给了个“献”字。
《谥法》中有记载:“博闻多能曰献;聪明睿智曰献;文资有成曰献;敏惠德元曰献;智质有礼曰献。”如此看来,确实是美谥中的极品了。
这一切都办完,即使王府再不舍,老兴王也该入土为安了。
出殡这日,原本已经下了四五天雨的安陆却难得出了大太阳,似乎老天也不忍这位和蔼的老好人兴王走得太狼狈。
这样的场面,按照规矩,女眷是不能跟着的,所以已经继位的朱厚熜代表母亲妹妹送葬。
走在最前面的是亲王仪仗,朱厚熜人在中间,后方就是父亲的棺椁,最后面则稀稀拉拉跟着安陆地方官吏。
冼如星作为主持这场祭祀的道人,也跟在朱厚熜身边。
少年骑在马上,一张嘴喋喋不休道:“父王这个陵墓的位置特别好,周围树木繁茂不说,地势还高,不容易灌水,也不枉我塞了那么多钱。”
“你还往钦天监塞钱了?”冼如星侧耳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当然,兴王府在宫中其实有不少熟人,”朱厚熜凑了上去,神神秘秘道:“你可知晓,我父王当年差点登上大宝。”
冼如星震惊地瞪大眼睛,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朱厚熜挥挥手,表示不要紧,继续向她解释道:“当年宪宗后宫的万贵妃不喜欢先帝,刚好我祖母和她关系不错,父王又是除了先帝外最大的孩子,万贵妃就总带着他去皇爷爷身边,虽然立了太子,但前朝也有押宝的。不过祖母和爹爹都无心卷入皇位纷争,几次退让下最后也没成事,但之前的关系却是一直留下来了。”
“殿下慎言,”冼如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心中纳闷,按理说朱厚熜这般精明早熟,不应该落下这种把柄,直到瞧见对方紧握缰绳,微微颤抖的手,方才反应过来。
叹了口气,对其温声道:“殿下,你要是心里难受,不如哭上一哭吧,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属人之常情。”
朱厚熜微微僵了一下,旋即重重摇头,“我不哭,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父王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撑起王府,照顾好母妃姐妹,送他上路的日子我是不会哭的。”
知道这种事劝不动,冼如星也就不再多嘴,但话题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两人一路沉默,直到来到兴王寝陵。
兴王作为藩王,陵墓自然是极为宏伟,不光有前室、左右配室、还有好些个后室,有些墓室是为王妃侧妃提前准备的,有些则是为了殉葬者。
殉葬这制度曾盛行于先秦,汉朝时候就已经被废除了,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殉葬制度再次被恢复,明英宗朱祁镇临终前将其停止,这也算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不过这种陋习表面上是没有,但不少宗亲贵族依旧在偷偷进行,兴王临终前特意提了一嘴不要人殉,可工匠们还是按照习俗做了。
不过也多亏墓修得宽广,在场人才能站得下,之前也说过,兴王人缘好,再加上朱厚熜得了朝廷奉上,这次来送葬的已经超过预期,将四周填得满满当当。
作为这次的执祭者,冼如星早早换上了法衣,在执事官的陪同下,把酒水玉器放在墓室门外,捧着玉币来到香案前。其他官员在内侍的引导下拜了四下,逐一为老兴王献酒。
皇室宗亲们的执祭者,往往都是些德高望重之辈,冼如星一个妙龄少女,虽然说是方外道士,但行此事也实在惹人非议。不过在场的都是些安陆本地人,得知其深受王府信任,在处理宁王叛军一事上又立了大功,于是也都没说什么。
冼如星站在最高处,伴随着兴王的最终入葬,开始高声背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此为道教济幽度亡类道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她的声音对比同龄女子实在算不上清脆,甚至带着几份疏离,在炉烟的衬托下,女子面容肃穆,眼神带着几份悲悯,众人恍惚间竟真觉得其状若仙人。
突然,诵经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下,冼如星无意间注意到前排的少年低着头,双肩不住抽动。
心中长叹一声,刻意放缓诵经的语速,“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假如真有神佛,请对这人世间好些吧。
……
老兴王的下葬显然是一个节点,这意味着王府彻底地换了主人,府内对着朱厚熜改了称谓不说,就连蒋王妃也尝试着把更多的事务交给儿子。
其他营生暂且不论,白糖生意可是大事。许知州因为抗击叛军有功,再加上任期已满,几个月前就被调去京城述职,下一任知州尚未到任,所以现在的安陆群龙无首,十分方便将生意铺大。
不过对于下一步该怎么走,朱厚熜却有些犯了难。
“京城和苏杭,这两个地方人都很多,而且各有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