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挚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头顶上明黄色的帐顶,身周是层叠的轻纱帘幕,渺渺乐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过来,鼻端嗅着的是万金难得的龙涎香,一时舒服得都不愿起身。
000凉凉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挺好。”陆阖诚实地说,“就是一开始有点儿疼。”
000:“……”
对不起,打扰了,我就不该问。
陆阖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发软的后腰,他身上已经多少恢复了力气——果然像夏挚说的,那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除了当时短暂无力之外,现在他的精神竟比之前进宫的时候还要好些。
000贴心地解答了他的这个疑惑:“展先生对您很体贴呢,后半夜您失去意识之后,他就没再折腾,还亲手给你换了药,又带你去泡后殿的药浴——那汤池我检测过了,全是些名贵药材方子,金贵得很,你这身体底子又好,再好生将养几日,差不多便能痊愈了。”
陆阖:“……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突然说话文绉绉起来了?”
“好吧,这其实是展先生昨天晚上跟你念叨的话,”000咳了一声,老实承认,“你不知道,大晚上的,这么大的宫殿里鬼影子都没一个,灯光效果堪比鬼片,他就那么一边摆弄伤药纱布一边念念叨叨,跟精神变态杀人魔似的。”
系统打了个哆嗦,他还是个不敢一个统看鬼片的孩子呢。
“……”陆阖可疑的在这样的场景描述下沉默了一下,突然义正词严,“你别老叫他展先生,听起来怪怪的。”
“行,”系统从善如流,“您高兴就好。”
他已经没脾气了,从昨天晚上开始,眼看着来到新世界没两天的宿主任务进度一路疯狂上涨,主角那边就不用说了,误解值直接降到了30,好感值更是飙升到了50的水平——要知道,几个时辰之前他的好感值还是-90来着,等同于是从杀父仇人直接跃升成了好友知交,其翻转之迅速情绪变化之顺畅,简直让带了那么多届宿主的000瞠目结舌。
诚然这其中也有神助攻夏挚的不少功劳……但宿主能自带外挂,那也是宿主的本事不是?
所以就这么着吧,难带就难带,毒舌就毒舌,只要能快速圆满完成任务刷绩效,000看着自己同样飞快上涨的工资卡余额,痛并快乐地做下了支持宿主一切行动的决定。
即使是在系统界,有钱就是爸爸这一真理也普世皆用。
见陆阖灵活地翻身坐起来,000又忍不住出声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阖:“我能不能就这么一直留在宫里混日子?”
000:“……”
“以前没体会过,”一辈子劳碌命的特工先生打了个哈欠,溜下地去桌子上偷了块玉露糕——这小东西做得着实精巧,昨天夏挚拿着逗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想吃了,“现在突然发现被男人养着真的很不错哎。”
“宿主……”
“你看他那副熊样,”陆阖仍然兴致勃勃,“端着暴虐的架子,其实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还得大早上小心翼翼跑走照顾我的心情,这种白天有人伺候不用干活晚上还有完美性|生活的日子哪里去找。”
完了完了,000在内心疯狂尖叫:我居然开始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不过被说服是不可能的,为了工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您不能就这么被腐|化了啊宿主!这可是万恶的封建帝制剥削社会,想想您的享受都是建立在人民的血汗之上的!”
陆阖:“……”
000:“?”
“你是不是忘了,”陆阖碾碎了指间一块糕点,声音有些阴森森的,“我原来的世界也是‘帝制’来着?”
“……”000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不得不生硬地转移话题,祭出最后的杀器,“会崩人设的啊宿主!您清醒一点!!”
陆阖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把那些点心碎屑拍落,然后运了运气,轻轻歪头:“你看,你早这么说不就是了。”
000心想我哪儿敢老用这事儿威胁你,您老那暴脾气……
“哗啦——!”
整块紫檀木雕成的桌子被整个踢翻,上面摆盘精致的糕点玉碟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粉碎,夜光酒壶中石榴红色的西域美酒随之翻倒,鲜红的酒液蔓延到一片狼藉之中,仿佛惨烈的血。
陆阖嫌弃得拂了拂被溅上几点鲜红的下摆,随手捞起旁边准备妥帖的整套衣袍穿上,径直走向宫殿门口,一脚踹开殿门,在李守德战战兢兢的谄媚笑容中打了个清脆的呼啸。
远处应和起一声欢悦的嘶鸣,青骢马撒着欢儿飞奔而来,骏健的马身在晨光中涌动,仿若一幅画。
李守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侯爷……”
陆阖翻身上马,一鞭子卷上紫极殿正门上方的牌匾,“咣”一声巨响,那块沉重的木匾竟应声而下,恍然砸在地上,裂成了均匀的两半。
李守德眉毛和眼睛一起抽了抽,整张脸快皱成了苦瓜。
“告诉夏挚!记住他答应的话!”
“侯爷慎……”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