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俨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也大不了多少。
这次在安州,唐沅叫他狠狠吃了个闷亏,他怼不过唐沅,便把怒火都撒在了林芷身上。
渣男的逻辑往往简单直白又理直气壮:这不孝女是你生的,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生下这么个玩意儿要来气死我!
却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自己控制不住下半身,贡献了精细胞,这孩子林芷一个人生得出来嘛。
总之,林芷就这么着被萧俨单方面宣布了死刑。她居住的地方从正院换到一个偏居角落的破落小院,侍候的下人从一屋子丫鬟婆子变成小猫三两只,连府中人提起她来,都不称“夫人”了,只叫林氏。
像在叫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婆子。
林芷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头一遭体会到了何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以往那些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低贱之人,如今一个个都能仗着萧俨和梅含雪的势,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这萧府里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她过的日子甚至连在安州大牢里都不如。
最开始的时候,林芷还维持着她世家贵女的骄傲,憋着一口气不愿向萧俨低头。但很快,送到她院里的饭菜便成了最差的,半点荤腥不见;已经是入秋的天气,应季衣裳却迟迟没有送到她院里。乃至到了最后,连萧屿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都供应不上,她每每去找管事,却总是被百般推辞。
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又一个巴掌,直打得她心力憔悴,精神濒临崩溃。
而当她终于被磨平了棱角,抛却尊严去求萧俨时,却被他不阴不阳地挡了回去。
“你生的那个好女儿这般厉害,你去安州求她啊。”萧俨说,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正眼。
这些年来所有虚假的温情和谎话都在那一刻被彻底撕碎,直露出丑陋不堪的内里。林芷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她在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什么也不是。
他们少年结发,二十年夫妻情谊,却原来什么也不是。
她终于彻底崩溃。
可笑的是,最终还是她一直视若劲敌的梅若雪拉了她一把,做主每月拨给她侍妾的份例,让她在这高宅深院得以苟延残喘。
她一度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可熬着熬着,五年竟也就这么过了。
“你给我从这儿滚出去!”
唐沅看着一脸怒火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屿,轻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冲我大吼大叫?”
她嘲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算这萧府里的谁?”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萧屿身上最痛的伤疤。
自从他和娘失势以后,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仰人鼻息活着。从前他最瞧不起的庶兄萧岸,一跃成为萧家嫡长子,他得鞍前马后地叫他兄长,只因萧岸的娘梅含雪成了正牌夫人,而他和林芷都得仰仗梅含雪过活。
这些年,他受尽白眼,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以前不愿做的不屑做的他都做尽了。
而害他们母子至此的人是谁?还不是他这好姐姐萧韫!
眼下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萧屿一双眼红得充血,像一头即将暴起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唐沅,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唐沅冷哼一声:“你最好收起你那种眼神,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把那双眼珠子挖出来。”
呵,什么野兽!就萧屿这废物,顶多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现在虚张声势地冲她吱吱叫,可只要她扯着它的尾巴轻轻一拉,它就会脊骨断裂,当场去世。
“你!”
唐沅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忘了告诉你,这幽州已经被我的人攻破了,以后这萧府,怕就要易主了。”
她乜了萧屿一眼:“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少在我面前给我找不痛快。”
“你说什么?”
萧屿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攻下了幽州?这不可能!”
萧屿这些年在府中的地位连一般的庶子也不如,自然没什么消息渠道。他甚至还不知道,唐沅占领了北境,现下已经手握中原最大的势力。
在他心里,他这个姐姐仍然是当初那个不受宠爱的小可怜。不过会投机取巧了些,这才在当年让他栽了跟头,可再怎么说,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又怎么可能会是萧俨的对手?还打到了幽州来呢?
他还盼着唐沅死在他前头呢,又如何能接受她如今已经强大如斯?
唐沅没什么给他答疑解惑的心思,她一手撑着脑袋,表情玩味:“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讨厌眼皮子底下出现什么不想干的人。这萧府里人太多,我瞧着碍眼,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你……”
“屿儿!”
萧屿还待说什么,却被一声厉喝打断了话。
唐沅抬头一看,却见一大帮人急匆匆地走进门,以萧家那些个老不死的为首,连带着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来了,晃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
打断萧屿的,正是一同赶来的林芷。
打头的是萧家的老太爷,今年都八十多岁了,按辈分来讲,唐沅还得叫他一声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