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的婚礼热闹而体面,程家太太没法赶来,请了老友张郎中代替他主持了婚礼,这身份也很说得过去了。贾家由兄长贾琏送嫁,贾琮先前已暗中给了迎春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此刻作为族亲,只规规矩矩地拿了两付首饰,几匹上好衣料添妆。有心人看在眼中,都暗自感叹着贾琮与荣国府真是疏远了。
婚后三日,迎春回门,从她舒展愉悦的面色和程举人对她温和亲近的态度,众人都看得出她过得甚好。贾琏也很机灵地去请了贾琮来撑场面,贾琮欣然而至,贾家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那一日,程举人与贾家众人谈笑风生,热热闹闹地过了大半天。
送走了迎春后,荣禧堂上,众女眷聚在一堂,喝茶歇息,随口聊着闲话。
“哎,我再想不到迎春能有今日的造化!”贾母感叹道:“本来我想着以她那般的性子,要婚事如意委实是有些难的!现在看那情形,女婿对她甚温厚,人也上进,真是极好了!”
“只怕迎春不会理事,骤然管起家来,未免有些慌乱了手脚?”王夫人在一旁道。
“听说程家的老姨奶奶不日就来和她们一起生活,会帮着他们打理的。不过,那也不算正经的婆婆,没资格拿捏迎春的。”贾母道:“他们也不像咱们有这一大家子,上千的人口,事物繁杂,交际广阔。他们主子奴才拢共三四十人,轻松得紧。况且,迎春后来自撵走了奶娘,性子也刚强了些,至少自己的院子能管好了,慢慢地应付起来,还是不成问题的。”贾母道。
王夫人捧着茶碗出了一回神:“说起来,探春比起迎春来,要精明能干许多,可就是少了迎春的运道。”
“那也要怪她自己!”贾母哼了一声:“琮哥儿在家里时,她几时正眼看过他的?琮哥儿走的时候,她也一声儿没招呼吧?也是太势利些了,琮哥儿看在眼中,都记在心里呢,哪里还会特意关照她!你看迎春,不就是因为对琮哥儿亲热,才有今日的造化,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贾母说着,沉重地叹了一声:“我冷眼看着,琮哥儿不是那等心胸宽广的。我们当初对他不看重,他只怕那时心中就怀恨呢,如今也不念着血脉亲情,和我们疏远得紧!”
王夫人抿了抿唇,心中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荣国府如今对于贾琮来说,不过是族亲罢了。指责远亲不亲近你,这话可说不出口,讲出去也压根不占理。
“老太太,琮哥儿和咱家不亲近,那咱们不如来给他撮合一门亲事,那自然就能亲近起来了。”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当摆设的邢夫人忽然眼睛一亮,开口说道。
“你准备说和谁?”贾母望着邢夫人,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个可能性。
“我那侄女邢岫烟,是个温柔大方的姑娘,人长得清秀,性子极好,也知书达理。虽说不像府中姑娘那般娇养,但她贤惠刻苦,定能把家业打理得妥帖,好生伺候儒太爷夫妻俩的。”邢夫人说了一大篇邢岫烟的好话,却眼见着贾母和王夫人面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才悻悻地住了嘴。
“自然,我也知道,我那侄女是门第身份上差了一些,怕是难配得上琮哥儿的了。”邢夫人急忙描补道:“但我想,怎么也当问一问才是,若不是琮哥儿考中了进士,儒太爷家中也只寻常得很。邢家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实在不行,让岫烟给琮哥儿做个贵妾,那也是使得的。能给岫烟寻这样一个好归宿,也是我这个姑母对得起她了!”
“哦,那你不妨去试试吧。”贾母不置可否:“还有十来天,就到了你的生日,正好趁着这个由头,给琮哥儿下个帖子,请他来吃个便饭吧。”
“是,老太太!”见贾母不反对,邢夫人喜上眉梢,连忙答应了下来。
邢夫人兴头头地出去准备,王夫人眼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立刻就对贾母道:“老太太,大太太这可是痴心妄想。琮哥儿如今眼见着就要当官了,哪里会娶她侄女?那刑岫烟品性人才是还不坏,但她家可是白身,父母又不济得很,整日赌钱喝酒,实在是难般配的。若是当贵妾,俗话道纳妾纳色,她容貌也不算特别出众,琮哥儿看不上吧。我看这事行不通,大太太定是嫌弃她兄弟经常要她接济,才想着把这个累赘甩给琮哥儿!”
“不用管她!”贾母冷嗤了一声:“让她去碰碰壁也好。但我思忖着,琮哥儿是个读书人,眼下咱们家正有一个合适他的人选。若是能撮合了这段姻缘,一则了了我的心思,也就能盼着琮哥儿与我们亲近了。”
“自打琮哥儿考中了进士,我就在日日思忖,为宝玉操心。”贾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如今看来,宝玉是不喜科举仕途的,琮哥儿的路,他是走不了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要指望家中的爵位,只怕也难办,老大和琏儿是不会答应的,他们如今心中在紧紧提防着呢。好在,宝玉的人才是一等一的,诗文出众,平素都与北静王爷这样的贵人来往,很受赞扬。若是有王爷们抬举帮扶着,多多参加诗会什么的,在京城里出了名,到时寻一门好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