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出了荣国府后,就径自坐车去了老师王东铭家中请安。今天他很光棍地把这桌子掀了一半,没给贾母她们留面子,也没有能如了她们的愿,被什么血脉亲情的说法绑架。贾家人对自己不受她们的控制岂能甘愿,贾琮在这么做之前,就准备了要防着她们可能会有的报复。
荣国府如今已经露出败落的迹象,没能力下狠手,但总有法子恶心人的,比如在外面去败坏他的名声,把他的凉薄无情宣扬得沸沸扬扬之类。贾琮如今是候补的文臣,自然要爱惜羽毛,不能留下道德的污点。唉,在这一点上他还真是有些羡慕贾赦的,肆无忌惮,破罐子破摔,老子就是个贪财好色,无情无义的恶棍,怕谁说,谁又有兴趣去说?
王东铭本就看不上那些依仗着祖上功劳骄奢淫逸,自己整日只知享乐,不思进取的勋贵们,尤其是以四王八公为首的武勋。他也是出身士族大家的,家世显赫,根基深厚,但族中子弟,自小都要努力读书,受十年寒窗辛苦,到了年纪就要下场科考。读书不成的,要么从军,要么经营家业,没有哪个在家中吃闲饭,躺倒享受的。所以当初,他一听到贾琮是贾家子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琮儿,你做得对,这样才像我的弟子!”王东铭听贾琮详细禀告了今日在荣国府的情形后,满意地点点头。王东铭刻不是那读书读迂腐了的书生,听了贾琮的话,不但不觉着贾琮此举不恭不敬,反而认为他行事爽利,恩怨分明,契合自己的胃口。
“荣国府那些长辈,真是治家无能,不想着如何教养好子孙,却整日打着见不得人的主意。”王东铭冷哼一声道:“琮儿你年少脸薄,千万不要被她们迷惑。要知道,你已出继,按照礼法,已经和原来的血亲自动消泯了关系了。若是你听了她们的挑唆,因此疏远了现在礼法上的祖父祖母,仍旧把自己当做荣国府的人。这样的行为,可是为士林不齿,会被御史弹劾的!”
“您放心,老师,弟子可没有那么糊涂。”贾琮保证道:“我在荣国府十几年,怎么会不明白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上当的,今日等于和她们划清了界限。日后她们若是厚颜来纠缠,我也是不理会的。只是,”说到此处,贾琮犹豫了。
“只是什么?”王东铭连忙追问道。
“弟子只怕她们因我不肯受她们拿捏,达不到目的而心中含怨。”贾琮忧虑地道:“到时京城里四处流言纷起,道弟子凉薄无情,浑不念多年血脉亲情之类,三人成虎,弟子怕自己百口难辩,旁人如何清楚贾家内情呢?”
王东铭思索了片刻:“无妨,她有张良计,你难道就没有过墙梯?”
“荣国府在勋贵中是老亲不少,但你也有同门师兄,都已有所小成,还能任小师弟被人欺负了不成?”王东铭冷笑一声:“那你老师我的颜面何在?让他们去敲打敲打那贾政,镇日里在工部里混日子的,还鸠占鹊巢,凌驾于兄长之上,也好意思?若是她们敢传出这话,你有个师兄就是御史,立刻就上奏章弹劾贾政。”
“你如今是新晋进士,在贾家也是第一份了。以前还有个贾敬,却扔下家族去出家了,任他儿子把宁国府糟蹋得不成样子。”王东铭提起贾敬,又是嫌弃,又是惋惜:“贾敬是宁国府的当家人,都能做出这等行径来。有他打底,你一个旁支族人,就是对贾家的事独善其身,谁还能挑你的刺儿?你祖父代儒,在贾家辈分可是很高的,这个优势,可不要浪费了!”
贾琮想起此节来,顿时豁然开朗,开怀一笑。忽然又想起一桩,问道:“老师,您知道我写话本子,若是她们逼迫太过,有一日我在话本上写出某家豪门的恩怨,会不会惹来麻烦?”
“你指名道姓了吗?若是没有,若是有人对号入座,岂不是显示了心中有鬼?”
得到这明确的答复,贾琮放下心来。嗯,看来古代确实不像现代那样法制完备,没有诋毁名誉这项罪名,至少是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
“对了,你现在有字么?”王东铭又问道。
“还没有。”贾琮连忙回答:“我从荣国府出来时,年纪尚小,无人给我取字。后来,又忙着科考下场,也顾不上这些。”
“那你去问问你祖父吧,若是他愿意,就由我来给你取个字。到时,邀你师兄们聚一聚,举行个仪式,把你的字传出去。”王东铭悠悠地道。
贾琮心中一喜,连忙向王东铭道谢。他知道,这是老师正式把他引进了师门的圈子。这样的事,在现代社会都是不能免俗的,能进一个优质的圈子,被圈中人接纳,意味着能享受到更多的资源,身后有了坚实的靠山,有人会引导你,与你守望相助。这对孤立势微的他而言,非常重要。当然,王东铭为人正派,门下弟子名声也不错,贾琮并不会依仗着师门作威作福。但是,自此之后,他确实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不会别人排挤欺负了。
贾家也是有圈子的,曾经还是那圈子里的带头大哥。只不过,随着武勋们的集体边缘化,贾家也日落西山,不复往日繁华。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