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只觉得身子沉重,整个人都有些难受,等她将刚刚那晕厥的劲儿缓了过来,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顾沉宴抱着放在了层层叠叠的锦被中。
顾沉宴脸色黑沉,眉峰紧紧蹙起,扬声喝道:“传太医!”
宫女见太子殿下神色焦灼地抱着太子妃进屋,而太子妃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顾沉宴的怀中,皆是一惊,不敢耽误,立刻飞奔而出。
顾沉宴坐在床沿,望着楚妗毫无血色的小脸,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把,生生的疼。
他握着楚妗的手,温声问道:“有没有好一些?”
楚妗其实小腹还有些疼,但她看到顾沉宴焦心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含笑道:“殿下,您不必担心,我好多了。”
顾沉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在说谎,他没有揭穿,只是探身将被子掖了掖。
不消一会儿,屏风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疾步闯入了内殿,气都还没喘匀,立刻恭恭敬敬地想要行礼。
顾沉宴眼风一扫,颇有些不悦,冷声道:“不用行礼了,快来看看太子妃!”
刘太医急忙放下药箱,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
凝神片刻,刘太医诧异地看了一眼楚妗,随即神色凝重,低声道:“太子妃,臣多有得罪,还望您换一只手。”
顾沉宴见刘太医神色复杂,心下一跳,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这寒冬腊月,手心里竟满是冷汗。
楚妗依言伸出另一只手,刘太医这次更为认真,比方才还要久一些,楚妗心下忐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良久,刘太医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怀了身孕,正是喜脉!”
刘太医一番话,如同平地起惊雷,顾沉宴与楚妗皆被砸的头脑发懵。
顾沉宴向来平静的脸上如今是从未有过的呆滞,僵着身子,不敢置信地转过了头,“此话当真?”
刘太医第一次见向来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露出这般无措的神情,心下好笑,表面仍是肃然,“臣不敢妄言!看脉象,太子妃身孕一月有余,只是……”
顾沉宴神色一紧,连忙追问道:“只是如何?”
刘太医小心翼翼地说道:“女子身孕前三个月,最是要紧,胎儿尚小,太子妃今日许是动作过大,如今有些动了胎气,好在太子妃身子骨强健,好好将养几个月,悉心照料,就会无碍。”
顾沉宴指尖微颤,脸色沉凝的想要滴出水来,听到刘太医的话。
他心底忽然涌上浓浓的后怕和后悔,若不是他与楚妗在雪地里追逐,楚妗也不会动了胎气,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这个孩子有了意外,他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楚妗一眼就看出了顾沉宴的心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顾沉宴目光一跳,疾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按住楚妗的肩膀,“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要乱动。”
楚妗知晓自己如今动了胎气,乖巧地躺在床上,她试探着勾住了顾沉宴的小指,柔声宽慰道:“殿下不必自责,这件事我也有关系,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出气玩雪也是我主动提议的。如今想来,若是……我真的是罪该万死!”
楚妗咽下了不吉利的话,揪着眉,也有些后怕,她想到自己的腹中此时正躺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而自己刚才还冒着大雪,跑来跑去,若是雪地湿滑,自己不小心摔一跤,这胎定然是保不住了。
顾沉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同太医说说话。”
楚妗乖巧地点点头。
顾沉宴与刘太医便绕过屏风,往另一个房间去了。
伺候楚妗的宫女都喜不自胜,脸上洋溢着喜色,这下好了,太子妃本就深得太子殿下盛宠,如今还怀了身孕,地位更是稳固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到时候地位也要水涨船高了。
夏至看到众人都站在内殿,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都出去,太子妃方才受了惊吓,此时需要静养,这里有我和霜降守着就好了。”
夏至与霜降在楚妗身前向来受重用,夏至为人沉稳,留在这里伺候极好。
宫女知道事情轻重,顿时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夏至与霜降脸上也挂着笑,她小声朝着楚妗贺喜:“恭喜太子妃,您有身孕了。”
楚妗眉眼间也是压不住的喜色,她轻轻的颔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肚子里如今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顾沉宴从外面回来,他并不着急走上前,先是站在炭炉旁将自己满身的风雪化去,确定自己周身温暖,再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就见到楚妗眉眼柔和地轻抚自己的小腹。
他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沿,“不是让你睡一会儿吗?在想什么?”
夏至两人见状,顿时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顾沉宴与楚妗二人。
楚妗含笑道:“我睡不着。”她抬眸,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对孩子的期待,“我在想,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是想您更多一些,还是像我更多一些?”
顾沉宴闻言,也笑了开来,眼中似坠有星辰,“女孩,我喜欢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