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她能为自己留下骄傲。
顾沉宴心情复杂,低头看着楚妗在院子里游荡,背影纤细,莹白小脸在夜色中如明珠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打回了自心院,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楚妗苍白小脸。他睡不着,披衣起身,研磨提笔批阅折子,却也是心烦意乱,半晌,一封折子都没阅完。
于是他扔了笔来了镇远侯,拉着云澹喝了几杯酒,云澹醉倒在屋内,他却越喝越清醒。借着细微酒意,漫步到了后院。
夜风吹拂,顾沉宴站在庭院中央,四周空寂,他却忽然想知道一墙之隔长乐苑是个什么情形。
有些念头冒了尖,就像是破土而出种子,想要长成参天大树。
他翻身上墙,和衣躺在墙上,墙面粗砺,远不如床榻舒适,可他却莫名多了一丝睡意。
直到寂静夜里传来一声细微开门声,他倏然睁开了眼,却看到楚妗鬼鬼祟祟出了房门。
他心底那丝烦躁却像是如有实质般,神奇消失不见。
“楚妗。”
鬼使神差,他喃喃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微哑,像是所有隐秘情绪随着这声呼唤宣之于口,惹得他莫名愣住。
楚妗悚然一惊,蓦然回首,却看见顾沉宴神色晦暗地躺在墙头,黑衣玉冠,翩若神明。
“先生?”楚妗眼里绽出明亮光,像是这京城新春最耀眼焰火,灼热得让顾沉宴心弦微颤。
楚妗快步跑到墙根,仰头望着他,眼底湿漉漉,眼尾还带着微红,脸上却是最真挚不过惊喜。
哭了?
顾沉宴喉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莫名有些难受,他手指摩擦了一下,忍住想要为她拂去眼角湿润泪意冲动。
“你这么在这里?”楚妗压低声音,雀跃道。好几日不见他,楚妗莫名有些想念,尤其是她今天心情低落,更是对于施于她善意人格外珍惜。
“你怎夜里不睡觉,在院子里闲逛?”顾沉宴不答反问,声音低沉,还带着夜里凉意。
楚妗垮下肩膀,也不知道夜里褪去了面具,她变得格外敏感脆弱,顾沉宴这一句算不上关心话,竟让她有了鼻尖有了酸意,眼里也隐隐漫上泪。
“我睡不着。”楚妗低着头,低声道。
顾沉宴看她细白脖颈微弯,只余一个毛茸茸后脑勺给他,看不清她脸上神情,让他有些不安。他沉吟一下,翻身跳下墙头,稳稳落在了楚妗面前。
“恰好,我也睡不着,你若是不介意,陪我说说话吧。”顾沉宴说完,径直走向院子里石桌,略带嫌弃用衣袖拂过石凳,方才坐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楚妗坐过来。
楚妗一愣,下意识随着他意思坐在了他面前。
两人坐下,气氛有一瞬间凝滞,于楚妗而言,顾沉宴是个不知名姓,性格孤僻但为人善良陌生人,让她敞开心扉地诉苦,她做不到。
顾沉宴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打破了安静,他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你手怎么回事?”
“今日种花时候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不碍事。”楚妗觉得顾沉宴表面看着冷情,却是最为细心。许是顾沉宴关心话卸下了她那一丝防备,她忽然问道:“先生,你说这世上母亲该是什么样子?”
她自小丢失,在乡间长了十四年,村里人大多淳朴,性情敦厚,便是自私自利姆姆刘春杏也极为疼爱她孩子,她也曾羡慕不已。
回了国公府,本以为她与王清荷也该如同这世间最普通母女一般。今日事实却狠狠打了她脸,她怕是永远也不能真正做一回承欢膝下女儿了。
顾沉宴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五岁时,生母云绣便去世了,五岁之前记忆,于他而言,就像是隔着浓雾,也记不太清了。
他自建安帝登基之后便成为了太子,身份尊贵,身边有众多仆从伺候。
云绣身体不好,病疴沉沉,经年累月,她屋子里便是灰败颓唐气息以及苦涩药味。他自三岁便要跟着太傅学习治国经纶,闲暇之余才会去看望母亲,每当他去,云绣总会撑着病体和他说话,很多时候,她都是强颜欢笑。
他关于母亲记忆更多是终年不散苦涩药味以及母亲郁郁寡欢笑容。
“应该是温柔端庄吧。”顾沉宴随意道。他见过许多贵族夫人,都是温婉柔顺,端庄大方。
楚妗疑惑道,“为什么是应该?先生也可以说说你母亲呀。”
顾沉宴眼皮微垂,脸上闪过一抹暗色,道:“我母亲在我五岁时便去世了,如今只有一个继母。”
楚妗惊讶地捂住嘴,眼底浮上浅浅心疼,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她遭遇着不幸,还有远比她更为悲惨人。
顾沉宴身份看着就不简单,说明应该也是世家大族,楚妗见识了国公府暗潮汹涌,阴暗算计,多少也明白,在这富贵人家生活啊,最是凶险。
而顾沉宴,五岁丧母,父亲那时定然年纪正好,为他找了个继母,难免不会生下弟弟妹妹。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孩子相继长大,而元妻留下孩子,是他们继承家产最大阻碍。
那继母定然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顾沉宴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