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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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过了大半, 落霞早已湮灭,月华横亘,星群繁密。
桑晴掀了门帘, 见自己主子还坐在妆凳上看书,心下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起白日里曾听杜盛说过, 爷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用膳都是草草了事。既是这会儿都不见人来,想来今夜……还真就极有可能不会来了。
桑晴走到桌旁,一边上手去挑着那烛芯子, 一边低声劝道:“时辰真的不早了,夫人您还是早些安置罢?”
曲锦萱捏着书册, 自镜中, 朝桑晴微微展了下笑:“许是下午多饮了两盏松萝,我还不困的。”
桑晴放下铁签子, 掩起嘴来,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声音含混道:“奴婢白日里听杜盛说过,爷近来公务繁忙, 许是不会来了…”想了想,又神情复杂地补充道:“杜盛还说了, 兰百轩那个, 这几日晚上借机去玉昇居献过殷勤, 都被爷明令拦着的, 看来,爷当真是在忙的。”
闻言, 曲锦萱晃了晃神。
夫君他……果然是在忙么……
桑晴走近, 躬身问道:“奴婢伺候您更衣罢?”
“不、不用。”曲锦萱似被吓到一样, 立马放下手里的书册,并略显紧张地,将本就严实的衣襟再拢了拢:“我、我再看一会儿书,还不打算安置,你先去睡罢。”
桑晴确实也困顿了,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打呵欠,便也没大注意这有些出奇的反应。
她转了脚去榻边松过床褥,摆好头枕后,又回身嘱道:“夫人也莫要太晚了,夜读最是伤眼了,且明儿个,您还要去看姨娘呢。”
“嗯,我记得的。”曲锦萱瞻了瞻头:“你先去歇罢,不用守着我的,我再看一会儿,马上也就睡了。”
桑晴‘欸’了声:“那奴婢先去歇了,夫人若有事,唤外间守夜的小丫头便是。”
“好。”曲锦萱应了。她的心神随着身体微微绷紧,呼吸都不怎么敢大声。
待掩门声响起,桑晴走了出去,她正打算起身去换衣裳,却蓦地,听见窗外传来桑晴一声惊喜的唤:“爷来了!”
曲锦萱浑身一僵,那颗本是怅然的心,却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变得慌乱失措起来。
想了好几天的事、侯了好几天的人,这一到了眼巴前,她那心里,却咚咚咚地敲起退堂鼓来。
曲锦萱脑子空白了一瞬,外间,于静夜之中放大了数倍的、渐渐步近的脚步声,像催命符似的打在她身上,于是等姜洵踏入卧房后,见到的,便是个紧紧抓着衣襟、目有惊惶之色的小女人。
姜洵冷沉沉地凝了她半晌,未几,挑了挑眉:“我还没动你罢?这样紧张作甚?”
若非知道这是自己的府邸,她这般模样,倒显得自己像个夜闯香闺的登徒子、采花贼。
曲锦萱急忙摇头,滚烫着脸岔了话道:“这样晚了,夫君才忙完么?”
本是一句关切的话,却因着她遮遮掩掩的神情,而让姜洵存心意味深长地调侃了一句:“怎么?这便等不及了?”
他的目光,掠过她抓着衣襟的两只手,再看向她薄绯隐隐的一张脸,直将人看得极为无措,才张开双臂:“替我更衣。”
他发了话,小女人只得松开护着衣襟的手,上前几步,去替他更衣。
待人贴近,他又启唇问道:“今日寻我有事?”
身前人的动作僵了下,随后螓首慌乱摇了摇,嗫嚅道:“没、没事的。”
姜洵俯低眼。
小女人满头乌云光泽柔润,头顶细绒绒的、簇起的软发被夜烛覆了一层莹光。
这内室中,她的身上,都萦绕着一阵沁鼻的芬香之味。
“当真无事?”
“无事的。”
“那便是杜盛多嘴了,他说下午时,你差了丫鬟,去探我是否有回府?”
他越问,小女人就越慌,快速给他宽衣解带后,便要抱着他的外裳与鞶带去放置。
姜洵脸上正正经经,手下却恶作剧似的,两指夹住她腰间衣带的一端,于她转身之际,使力一抽——
花青色的外袍自小女人肩头滑落,一片光滑的玉背,便如同天际静止的银河般,铺在男人的视线中。
玲珑的腰线、振翅欲飞的一双蝴蝶骨,还有那一捻儿杨柳细腰、一对儿深嵌的腰窝,以及两瓣润弧之下,那两管笔直的**,直让姜洵呼吸为之一滞。
“——不许捡。”
“——不许遮。”
姜洵低声喝止了曲锦萱下意识去捡外裳,以及试图用她手上抱着的东西遮蔽的动作。
他胸间气息浮动,嗓子发着干,直接命令道:“扔掉你手上的东西,转过来。”
见那身影迟疑,他声音沉冽地重复道:“转过来,别让我再说一遍。”
凌乱的裳带落地,浑身僵硬的小女人,终是听话转过了身,让男人瞧了个清清楚楚。
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品红色的缎面裙。
从正面看去,是诃子裙的样式,可这裙的钗开得极高,几乎开到了腰际,且单有前身一片布料,唯靠颈后和腰后两根丝绦松松地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