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
宋毅奇怪地看她,“昨儿没睡好么?我说远洲有些福气,这这么多年的病要好起来了。”
宋远洲也在旁替宋毅补充,盯住了小孔氏。
“父亲说我七岁那年冬天病得重,没想到如今还能好起来。”
他把“七岁那年冬天”和“好起来”咬的重重的,他几乎能明显看到小孔氏脸皮的僵硬。
不过她仍然僵硬地笑着,附和着宋毅的话。
宋毅还有事要出门去,便吩咐宋远洲小心不要着凉,走之前又叫了小孔氏。
“我看你今早精神有些恍惚,不若再歇一会吧,年节前后确实事多,莫要累病了。”
他声音温和而轻柔,宋远洲听见宋毅这般同小孔氏说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小孔氏似乎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表面应和着,送走了宋毅。
宋毅一走,宋远洲也提出离去,但小孔氏忽的叫住了他。
“远洲啊,难得你今日精神好,咱们母子也好久没单独说说话了,我让人上些茶点,咱们母子也随便说两句,好不好?”
宋远洲闻言挑了眉,上一世他今日没有来请安,小孔氏也没有要同他单独说话。
那是他同小孔氏只有面上功夫,也不过是在旁人面前做戏罢了。
他心下冷笑,说了句“好”。
小孔氏立刻似打起了精神一般,让人上了茶点,问了他。
“若樱这次来咱们家小住,你觉得她可好?”
宋远洲道,“自然是好。”
小孔氏却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若樱好,只不过吧,我看若樱总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似得。”她说着,叫了宋远洲一声,“远洲,你可察觉了?”
宋远洲当然察觉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若樱来的时候,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两人年岁已经不小了,快到了成亲的年纪,父亲和舅父商议让两人接触一番,但他身体不好,舅母一直不想同意这门亲事,若樱也见他身子病弱,又受舅母影响,没怎么同他说过几句话。
不过宋远洲此时,却回答小孔氏。
“有么?儿子没察觉若樱有什么不适?难道是苏州城太冷?”
小孔氏还以为,以宋远洲的心思,定然能想到孔若樱的不情愿,怎么能说没察觉呢?
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定了定心,又暗示了宋远洲两句,可是,不管她怎么暗示,宋远洲就是不接招,一味地看不到若樱的不情愿,好似他十分看好这门亲事一般。
小孔氏也不便说得太露骨,心里暗暗不快,又同宋远洲说了两句,就让他走了。
走之前,她又叫了宋远洲。
“今日冷得厉害,远洲你才刚好些,若是不想去晚间的灯会,母亲帮你推了就是。”
宋远洲看着小孔氏不安的神情,越发在心里冷笑。
“那就多谢母亲了。”
话音一落,小孔氏眼睛一亮。
宋远洲看在眼里,面上不表。
今日是上元节,他有极其重要的人要见,小孔氏他没空仔细理会。
他一走,小孔氏就差人把孔若樱叫了过来。
“若樱呀,你表哥今日身子好些了,不过姨母怕他再着了凉,你看晚间的灯会我让丫鬟陪你去可好?就不要让他去了。”
孔若樱在杭州便晓得这个定了亲的表哥身子不行,不过来了苏州觉得也没那么厉害,但小孔氏这话说的她一颗心又向下沉了沉。
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身体健壮的人?
母亲多次因她的亲事与父亲争吵,就是担心这位表哥活不了太久,谁又想嫁过来没多久就守了寡?
孔若樱低了低头,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
“还是表哥的身体要紧。”
小孔氏细细看了孔若樱的脸色,自己的嘴角倒是勾了勾。
她又拉了孔若樱的手,“若樱呀,你要理解,等你嫁过来就更得照顾着你表哥些了,他是三百六十天,一天药也断不了的,身子虚的厉害,你可多见谅... ...”
她越说,孔若樱脸色越白,而小孔氏可就笑了。
她姐姐不是算了极好的一卦,说若樱能给宋远洲带来福气么?
那么这个福气,她一定要拆散!
... ...
小孔氏说了这么一通,连孔若樱都没心情再去晚间的灯会了。
但华灯初上的时候,竟有人亲自去了孔若樱暂住的院子。
“若樱,马车已经备好了,城里的灯会也开始了,一起过去吧。”
孔若樱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见宋远洲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束了玉石腰封,人是瘦了些,可这样看去并没有见什么缠绵病榻的病态。
她不免惊喜,但想到小孔氏和她母亲说的话,也不免有些忐忑。
孔若樱也想看看苏州城的风貌,心中摇晃不定地跟着宋远洲上了马车,却又不敢同他过多交流,一副怕被宋远洲痴缠上的模样,坐在距离宋远洲最远的地方,扭头向车窗外面看去。
宋远洲如何不晓得她的心思,这番上车出来,他就是要同她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