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静姝甚至感觉到手下身体渐渐从柔软变得僵冷。
从那时她才知道,人命有多脆弱。
那夜过去后,她望着凌晨稀薄晨光发誓,无论面对何等境地,她绝不会随意糟蹋自己命!她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此时躺在锦绣堆中高静姝特想抽自己:让你乱发誓!
上天说不定当即就瞄准了她这位坚决不肯死有志青年,然后一脚把她踢到了清朝,塞进了这位寻死觅活贵妃腔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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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一片愁云惨淡。
紫藤哭嘴唇都打哆嗦,两眼一片花。她抬起袖子用力擦了一把眼睛,将泪水抹了,才能看清躺在水红色多子多福石榴纹锦被里贵妃,这位她服侍了许多年主子。
娇艳靡丽红色,越发衬出躺在里头女子单薄苍白。只见贵妃虽双眼紧闭,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珠子一样从眼角滚落,在锦被上晕开一团团深红。
紫藤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再说不出劝慰话。只觉得说不出心酸,撑了多日心气也沸水浇雪一般消融不见。
娘娘是真伤心欲绝,毫无生志了……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声音,喃喃哽咽道:“娘娘若真不想活了,就把奴婢一起带走吧。您身子骨弱,走不得长路,又怕独个儿呆着。那就带上奴婢,等到了黄泉路奈何桥,奴婢背着您走,不叫主儿落单……”
她是钟粹宫掌事宫女,自然是宫人中主心骨。
如今说出这样颓唐话来,屋里小宫女们自然也吓住了,跟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只是她们更多哭是自己:她们是内务府派来服侍贵妃,结果把人服侍没了,她们能有什么下场?
一时殿内由愁云惨淡转为凄风苦雨,细碎哭声连成了一片。
高静姝就是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再给我一碗参汤。”
痛哭到一半,甚至做好了殉主准备紫藤,见主子忽然撑着身子坐起来要参汤喝,一时呆住了,半张着嘴继续流泪,进入了死机模式。
还是旁边木槿醒过神来,立刻从豆青色绘粉彩瓷碗里舀了一勺参汤,小心翼翼地递到高静姝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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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参汤质量过硬,将一碗慢慢喝下去后,高静姝觉得自己多了点力气,头疼也轻省了些,便开始凝神回想贵妃记忆。
紫藤见主子又眉头深锁,连忙上前,在高静姝身后塞了一个宝石绿石榴与笙纹绣枕,脸上含泪带笑,柔声劝道:“娘娘,奴婢一直命人在小厨房熬着稠稠米粥,您两三日未用饭了,好歹用些。”
见高静姝摇头,紫藤以为她又要拒绝进食,眼泪不由再次“哗”下来了:“娘娘,您不能再不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就糟蹋尽了……”
高静姝被她哭眼晕,只觉得眼前是一只成了精水龙头。
她只得用略带沙哑嗓子,虚弱困难地打断她:“不能光吃粥,清蒸一条新鲜小黄鱼,除了葱姜不要别调料,只给我鱼肚子上嫩鱼肉。”古人总觉得病了就该清清静静饿两顿消火,忌用荤腥,却不知越是病了越要补充蛋白质才能有抵抗力。
“还有,米粥里别忘了放点姜末,可以暖胃。”
“再要一碟子咸咸脆黄瓜酱菜并一碗糖水,记着,糖水不要那些蜂蜜甜露,就只在水里搁两勺绵白糖。”
卧床多日只靠参汤吊着,估计贵妃患上了电解质紊乱钠钾失衡,没法输液话,只好慢慢调养。
虽然高静姝还想吃点麻辣鲜香东西,最好来点红油萝卜丁麻辣兔头之类配粥吃,但想想这个身体现状,决定循序渐进。
紫藤再次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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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宫女们做事十分利索,不一会儿,高静姝床上就支起了一张楠木细牙桌。上头摆了一碗白粥一盏糖水和几道色香味俱全小菜。
白粥软糯,每粒米都熬得开了花,米香扑鼻,上面果然撒了些细细姜丝。
天雷不打吃饭人,虽然高静姝对穿越成病歪歪贵妃接受无能,甚至绝望愤懑,但面对色香味俱全清粥小菜,又顿时将诸事暂且放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高静姝免了紫藤和木槿两人上前服侍,自己拿起勺子。
谁知她一勺粥还没递到嘴边上,就听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若杜鹃泣血惨叫:“娘娘啊娘娘!”
这一嗓子又突兀又尖锐,高静姝骤然听闻,头皮一麻,勺子“哐啷”落回碗里,厚稠白粥溅了几滴在手上。
如泣如诉惨叫不绝于耳。
“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奴婢知错了!请娘娘给奴婢一条活路,从此后奴婢一定倾心吐胆掏心掏肺服侍娘娘!若有不实,就立刻让鸟雀啄了眼珠子,豺狼叼走心肝,骨头给娘娘垫脚,身子化成肉酱烂死在这里!”
血淋淋誓言配上凄厉叫声,殿里所有人都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高静姝也不例外。
她不由火了:这恶心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赶着饭点呢!
高静姝抬头一看,只见紫藤也当即变了脸色,表情都扭曲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个背主忘恩勾引皇上包藏祸心专会作死小蹄子!”
她从这几个高度概括形容词里,听出了门道。
哦,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