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都会在放值的时候记着去崔桃家去取,便是不顺路特意去,他们也一百个愿意。
“那是啊,白给的还不愿意?我难不成欠你们的呢!”崔桃笑着回骂他们一嘴,随即就跟王钊等人一起走了。
孙牢头目送崔桃的离开的时候,他不禁又想起他初在大牢见到崔桃时的光景,整个人跟没了魂儿似得,落魄地窝在大牢角落里,任凭同牢的女囚磋磨,好好一个美人转眼间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以为崔桃就如她所供述的那般,是个受人恩惠还反过来图人钱财的杀人犯,他对大牢里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尤其是杀人犯,是万般鄙弃的,自然不会管崔桃如何受欺负,甚至恨不得她被人折磨死,省得碍眼。
现在想来,竟有些后怕。多好的女子啊,幸而她洗清了冤屈,遇见了韩推官,逃离了磨难,终于有了好归宿。这又是多么奇妙的缘分,才能有今日大家的这般相处。
缘分可真是妙不可言!
这次受审的案犯比较多,韩综协助韩琦审问了几个不重要的小管事和一些喽啰。这会儿得空休息,他就踱步出来透口气,刚巧碰见崔桃路过,就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恭喜你们破了大案。”韩综也不知怎么,在崔桃回头看向他的那一刻,忽然脑子空白,便冒出这么一句场面话。
“韩判官也有功劳,同喜。”崔桃回了一句后,就对他礼节性地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桃子!”韩综紧跟着追上两步,便见崔桃在回首之际,以极其凌厉的目光看向他,韩综方意识到自己这样称呼她不合适,“对不起,我一时口快。”
“韩判官若改不了口快的毛病,下次就别张口和我说话。”
这大白天的在开封府,他这种叫法一旦被外人听了去,不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倘若她只是单身一人,受些影响也就罢了。但如今她与韩琦已经有了婚约,她不想令韩琦难做,尽管她知道韩琦相信她,并不会因此而误会,可名声这种东西还是要顾及的。
韩综本来还犹豫不知该不该问,见崔桃突然对他态度如此冷漠,心便像被无数刀子割开了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你选他而不选我?”
“你弄错了,不是‘我选他而不选你’,而是‘没有他我也不会选你’。到现在你还没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么?”崔桃见韩综一脸茫然,反问韩综,他是否早就知道邓州三泰胭脂铺跟地臧阁的关系。
韩综怔怔地看着崔桃,不解反问崔桃这话何意。
“很早以前,你的小厮烛照曾口误跟我透露过,你曾一人前往过邓州。邓州三泰胭脂铺与地臧阁的干系,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之前坦白你和苏玉婉关系的时候,可并没有坦白过邓州的情况。当然仅凭你独身一人去邓州这点,我倒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但事情怎样,你自己心知肚明。”
韩综可能没有参与过地臧阁的事务,但对于地臧阁的一些情况,他并没有完全如实交代。这份私心不知是为了他生母苏玉婉,还是他自己想借机继承地臧阁余下的产业。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韩综的私心其实不止这些。当初崔桃被控制在如意苑的时候,韩综明知她是谁,出身哪里,被困在那里如何痛苦。而苏玉婉的所作所为,以韩综的城府和聪明会真的不见半点端倪么?他只是选择装看不见,只去看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完全没有想过去还崔桃自由,为她伸张正义。
韩综的‘深情’,只限于在他自己的舒适圈里给与你最大的好处。而这种好,于崔桃而言是搀着毒药的,吃不下,也受不起,因此她原本的最终结局是丧命于开封府铡刀之下。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去选他?
“我——”韩综急着想和崔桃解释,但当他看到崔桃目光如一潭死水般安静盯着自己时,韩综心里剧烈地抽疼一下,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而且永远不可能再找不回来了。之前他帮崔桃审问春丽,他一直进退有度小心翼翼地配合她断案,明明相处得很好,本以为会有希望的……
韩综很后悔,后悔刚才嘴快叫了一声桃子,非要把最后这点事儿撕扯开来,打碎一切。连他仅剩的最后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崔桃准备离开,走出一步后突然顿住。
“春丽的事,你不要以为你在帮我,你是开封府判官,查案是你的责任。再有你之前隐瞒过邓州的情况,该将功赎罪。”
韩综本来想跟崔桃解释邓州的事,他当时是为了拿好胭脂可以买给崔桃做礼物,顺便为苏玉婉捎了一封给老朋友。事后韩综确实有怀疑那次送信可能有问题,但他确实鬼使神差地有所保留,没有完全坦白。
见崔桃对此已经不关心了,韩综知道自己再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便郑重跟她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了,不必道歉。”这一次崔桃彻底离开了。
没关系了。
而不是‘没关系’。
韩综难受得无法呼吸,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笑了哭,哭了又笑,最终狼狈地逃离了开封府,但他心里住着的人永远都甩不掉,也不想甩掉。
他为曾经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