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果见窗边雪光清冷,闻人蔺一袭暗色常服倚坐,审视面前的一口箱箧。
箱箧中是一套全新的银红洒金罗裙,里外三层都配齐了,上头叠放一件珍珠色斗篷,一双柔软的夹绒绣履……赵嫣走过去一瞧,发现连那双珍珠色的柔薄手衣也带过来了。
“世间最难能可贵的,莫过于雪中送炭,天寒赠衣。”
赵嫣抚了抚那不输于进贡宫中的华美面料,没忍住扬起了唇角,“你府中,到底还有多少女孩儿的衣裙?”
闻人蔺也噙着浅笑。
他的面色依旧有些苍冷,但眸色已恢复正常,倾身拉住她的手腕道:“过来。”
另一掌松松掐握她纤细的腰肢,敛目‘啧’了声:“瘦了点。”
“这也能估量出来?”
赵嫣抬手叉了叉腰,察觉不出什么区别。
“对了,我也无甚回礼的,这个送你。”
她将那枝新折的桃花递了过去,金色的花蕊上还堆着晶莹如酥的碎雪,娇艳而纯洁。
闻人蔺伸手接过,指腹轻转枝丫,清寒的美人眸中映着一抹春色,似笑非笑道:“今年不送榴花了?”
一句话将赵嫣的记忆拉回了一年前:簪花宴上,一群贵女围着尚是“太子”的赵嫣讨要花枝,却被闻人蔺撞见,于是她顺手将剩下的一枝早春榴花赠予了他……
后来中药厮混,她沾了薄血的束胸带子就与那枝榴花纠缠在一块儿,分不清哪个更为靡丽。
“还未到榴花的季节。”
赵嫣的声音不太自然起来,也不知那片脏污的衣带和榴花最后如何处置了。
闻人蔺心照不宣,摘下一朵桃花衔在赵嫣的唇间,而后抬掌扣住她的后颈,仰首吻了上来。
他吻得慢而深,像是在品鉴什么。赵嫣一开始还能与他往来交锋,渐渐的乱了呼吸,无力跌坐他怀中,直至花蕊的沁凉雪沫融化在唇齿间,呼吸交缠,弥散开淡而勾魂的花香。
赵嫣仿若身处云端,以至于呼吸都有些战栗,紧要关头,倒是闻人蔺先放开了她,声音哑沉:“现在不行,药还未炼好。”
赵嫣正亲得起兴,茫然委屈地睁目喘息,以为他说的“药”是解毒之药,神智也清醒了几分。
毒发之人,是要禁欲的。
待吻消停下来时,赵嫣的衣裙已乱得差不多了,她索性去了屏风后,换上闻人蔺送来的新衣。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一向毒辣。身上衣裙不松不紧,颜色娇艳而不浮夸,将她精致漂亮的少女貌衬出了十分的明丽。
“好看吗。”
赵嫣张开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如芙蕖层层绽放。
闻人蔺静静凝望,目光也随着她的裙摆荡开笑澜,慢悠悠道:“殿下怎样都好看。”
这话乍一听有些敷衍,可他用这样的神情说出来,却又莫名可信。
赵嫣自信地扬了扬眼尾,那颗嫣红的小痣也随之鲜活起来。
想起什么,她坐在闻人蔺身侧,习惯性撑着下颌道:“今天尚仪局的人来了,也送了新的公主礼衣,说奉命教我规矩。无事献殷勤,我猜父皇还是动了将我送去北乌的念头,毕竟他一旦疑你,就没了可以与北乌抗衡的猛将。大玄要培养出一个能顶替你的战神,需要极长的时间和运气,能牺牲一个女儿换取丁点可能的安宁,对他来说都不亏。”
闻人蔺不置可否,抬指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殿下害怕?”
赵嫣笑了声,眼波一横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不知闻人蔺的计划是什么,她不想问,只能等。
等孤星和柳白微的回信。
……
这场倒春寒冻伤了不少流民和牲畜,也使得天子头疼之疾愈发严重,已到了难以入眠的地步。
宫中炭火紧缺,于养病不利,是以皇帝临时决定摆驾玉泉宫,辅以温泉疗养半月。
皇帝出宫养病并非小事,诸多事情要安排交接,一时宫中上下忙翻了天,可惜这热闹并不属于赵嫣。
“这次去玉泉宫,除了甄妃外,按礼皇后娘娘也要随行侍疾,因放心不下殿下留守宫中,特命奴婢前来侍奉。”
流萤朝惊讶的赵嫣行了一礼,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了柔和的温度,“望殿下成全。”
几经生死,赵嫣早就将她当做自己人看待了,不由笑道:“你比时兰稳重,有你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母后将你留下,她身边可还有人能用?”
流萤挽起袖子,整理书案道:“娘娘有女史们跟着,应无大碍。”
“他们已经离宫了吗?”
“回殿下,陛下和娘娘辰时动身的,此刻应该已经行到大宁街了。”
赵嫣点了点头,脑中灵光一现,忽而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父皇迁去玉泉宫疗养,带走了大半禁军,宫中防备不如以前严密,倒是个极佳的机会。
沉吟片刻,她道:“我要换上宫婢的衣裙,偷溜去太极殿查一样东西。我知道这很危险,但只有做过‘太子’的我知晓太极殿布局,就一刻钟,请流萤姊姊帮忙掩护。”
流萤正色:“殿下行事定有殿下的理由,奴婢明白。”
肃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