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苏斐月又无不叹惋道:“比起状元,探花郎更为好听,学生本想做探花的,可惜承蒙陛下厚爱,迫不得已做了这状元郎。”
“……”
白雪朝听完,准备好的贺词生生憋了回去,险些把手一扬,用茶水浇他一头,
马蹄还在飞奔,苏斐月大笑道:“老师,学生的志向从未有过更改。此生只愿——去浊扬清、荡涤世间一切不公!”
他的声音远去,此时正是春意最盛之时,长街繁花似锦,苏斐月掐下一枝牡丹,白马踏过开阔平坦的大道,踩碎飘落的花瓣。
天宇高且远。
“什么混账玩意儿。”
白雪朝笑骂不已,可他笑着笑着,却又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逐渐黯淡,“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驸马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嚣张,什么不想做状元,探花郎更好听,简直和现在判若两人。
江倦听完,反而好奇心更重了,他又问白雪朝:“外祖父,那驸马怎么现在就……好像经常在和长公主游山玩水,其余的一概都不过问?”
白雪朝笑得勉强,“人啊,都是会变的。”
一直以来,白雪朝都精神矍铄,没有一点苍老之态,也许是忆起了往昔,颇是走不出来,这位老人终于露出了些许属于老人的疲态。
“你倒是提醒我了,再过几日,外祖父要去见一位故人。”
江倦点点头,“好,到时候我陪你。”
白雪朝倒没有立刻应下来,似乎有什么顾虑,但是不论如何,究竟见不见驸马,还是需要他发话的。
高管事问道:“白先生,所以是……不见驸马吗?”
白雪朝摆摆手,“让他回去吧。”
高管事应下声,他召来一个小厮,让这人去回绝苏斐月。
白雪朝不见苏斐月,江倦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陪着他老人家。下棋太费脑子了,江倦不想动脑筋,只想放空,他灵机一动,“外祖父,你要不要看书?”
“王——太子收藏了好多古籍和孤本,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雪朝一听,确实感兴趣,他忙道:“去看看。”
江倦就问高管事:“可以带我们过去吗?”
当然可以,只是吩咐一声的事情,太子妃却总是太客气,高管事笑道:“太子妃、白先生,这边请。”
藏书阁离凉风院倒是不远,但江倦也不是个爱看书的,所以从来没有来过,这还是他头一回过来,刚一走入,书卷的独特香气就扑面而来。
江倦还在东张西望,白雪朝打眼一瞅,激动道:“这不是……苍济生批注的《三玄传》吗?”
他两三步走过去,还没拿出这本书,就又看见了什么,震惊道:“《中鉴》《南华通义》《孔论》……这些可都是极为难寻的孤本,居然被集齐了!”
江倦是不懂这些的,他眨眨眼睛,“那……外祖父你好好看?”
白雪朝一列又一列地看过去,他本来对薛放离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可是到了这会儿,也不得不夸上他一句了。
“这位太子,眼光倒是不错。”
相中他这乖孙这个大宝贝,收藏的书也一本赛一本的珍贵。
白雪朝简直乐不思蜀,每一本都想看,可又不知道究竟该从何处下手,就在他一排一排看过去,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试探道:“白先生?”
白雪朝扭过头去,对方惊喜不已,“白先生,当真是你!”
江倦一愣,高管事也“哎呀”了一声,才想起这茬来,他略带歉意地对江倦说:“太子妃,奴才给忘了楼先生也在。”
“楼先生?”
好熟悉的名字,江倦正要回忆,高管事向他解释道:“上回太子妃不是相中了一个黑瓷茶盏,殿下用一套古籍给太子妃换了过来。”
“后来楼先生上门借阅,发现府上藏书众多,还都是一些珍藏古籍与孤本,便向殿下请求再多看几本,殿下无所谓,楼先生便几乎日日来藏书楼。”
他说完,江倦也想起来了这回事,以及这位楼先生可是江南首富,平生最为敬仰白雪朝。
在原文中,水灾过后,他还真金白银地往下砸,为安平侯博得不少民间声望。
可是现在——
这位楼先生日日泡在王府藏书阁,还这么敬仰他外祖父,真的还会再帮安平侯吗?
另一头,白雪朝凝神端详片刻,恍然大悟道:“是你?楼月如?”
见他记得自己,这位江南首富咧嘴直笑,“白先生,是小生!您还记得小生!”
白雪朝笑道:“怎会不记得,你那文章作得当真好。”
多年不见,一朝偶遇,又被敬仰之人夸赞,楼如月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他本想掩饰一番,可实在掩饰不住,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这是……?”
他看的是江倦,白雪朝轻拍江倦的肩,“我的孙儿,江倦。”
楼月如恍然道:“太子妃?”
白雪朝含笑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