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这次车祸伤的只有左手,所以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可以回家修养了,只不过毕竟是伤筋动骨,安楠只好当几个月的半残,只有一只胳膊能用,但幸好伤的不是右手,不妨碍她写字、看书、译稿。
秦鸿武回去之后就越发沉默了,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安楠相处,经常默不作声就把家里的琐事杂事都包了,体贴细致到几乎要把安楠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来照顾。
杜美韵和她刚生的孩子也被团长带回了家属院,至于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不出现,家属楼里流传着好几种说法,有说杜美韵被那男人抛弃了的,说她是活该,跟人私奔的下场就是这么惨重,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带着一个拖油瓶回来。
也有说那男人在南方犯了事被警察抓到牢里蹲着去了,杜美韵一个孕妇在那边没人照顾只好厚着脸皮回来找父母。
不过这些事都跟安楠没什么关系,除了团长夫人带了一些礼品来感谢秦鸿武那天晚上不计前嫌,依旧去医院照顾杜美韵。
有关秦鸿武不顾自家媳妇出车祸受伤,却跑去照顾生孩子的旧情人的八卦也在暗地里流传着,军嫂们见了安楠就欲言又止,眼神充满同情和怜悯,还常常用些自以为是隐晦的话来安慰她,经常弄得安楠哭笑不得。
而见了秦鸿武,她们则朝他翻白眼,用鄙夷又愤怒的眼神看他,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话来刺他,讽刺他有这么能干漂亮的媳妇都不珍惜,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每到这时候秦鸿武只有低头挨训的份,谁让他心中有愧呢?
安楠在养伤期间,又翻译了一本书投到了出版社里,还时不时地和那些志同道合的翻译家朋友联系。
于是终于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介绍她到市里的工业大学当老师的,教的是中英文翻译,只不过要先去大学里试讲一节课。
安楠意外又惊喜,当即就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她激动地为这节试讲的课准备了许多内容,然后在左手彻底好了之后就充满信心地去了大学。
试讲的课很成功,学校的领导当即就决定录取她。
虽然安楠高中还没毕业,更没有大学学历,但经过那场残酷的文化浩劫之后,幸存下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并不多,因此急需各种人才当老师的学校只要求她有真材实料而不在意她是否有文凭。
安楠当然有真材实料,她那一堆翻译出版的书稿就是证据,况且她年轻,和那些大学生们有共同话题,容易沟通,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试讲课能讲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晰,很适合当老师。
安楠兴冲冲地回了家,既然要在市里的大学教书,她自然要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所以她要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搬去学校,她大概不会再回这里住了。
秦鸿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安楠的房间和客厅都堆了好几个大箱子。
“我找了份工作,是在市里的工业大学教中英文翻译,所以打算搬去学校住。”安楠眉飞色舞,跟秦鸿武说话时也格外雀跃。
秦鸿武反应过来安楠话里的意思后,顿时如堕冰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却了,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找着自己嘶哑的声音:“你、你要走了?”
“是的,市区离这里有点远,我总不能每天花四五个小时在上班的路上吧?那既浪费时间又辛苦,还不如直接住到学校里呢。”安楠边埋头整理东西边微笑着说。
“那你、还会回来吗?”秦鸿武几乎是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安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秦鸿武,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说:“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这句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秦鸿武的胸膛,让他鲜血淋漓,让他体会到血肉分离的剧痛。
他眼眶一热,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颤抖着说:“能不去吗?留在这里。”
安楠摇了摇头,残忍地断绝他的念想:“不能,能去大学里教导学生,那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理想。在那里我会不断进步,会得到许多;但停留在这里,我只能闭门造车、原地踏步。”
安楠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却让秦鸿武痛苦得仿佛撕心裂肺,他再也承受不住,突然出手抱住了安楠,紧紧地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通红的双眼。
“那你能偶尔回来看我一次吗?或者我去看你也行……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和你分开……我们好好地过,就算两地分居我也认了,你不要丢掉我……”
秦鸿武哽咽着,抱着安楠的力度几乎像要把她塞进自己的心里、肺里,让她永远也不能离开自己,他痛苦又后悔,后悔以前浪费那么多时间,不懂得珍惜和安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现在想要珍惜却没有机会了。
安楠再次叹了口气,她不会怀疑秦鸿武对她的爱,但是她不打算接受了,事情总有了断的一天,那她就选在今天吧。
“我其实有过和你当名副其实夫妻的想法,毕竟你长得不错,有责任心,有义气还有前途。就算当初被逼着娶了不喜欢的我,即使心情很坏,也没有忘记给我生活费,更没有亏待我,这说明你恩怨分明,心地善良……你是个过日子的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