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园子由活泉贯穿, 居高叠湖石假山,雨时有檐瀑,落处凿湖建榭, 睡荷团团,垂柳掩映,卵石铺墁,庭中多植花木藤萝,东北角一处院落是留给蓝家居住, 余有喜哥儿、云绮和甜酿和桂姨娘的的小院落, 还有戏台宴庭之所, 云绮那座阁子, 前院是庭院,后院通向小清湖,往各处去都方便,甜酿的居处更幽深些,依傍着错落山石, 荼蘼架分出一条小径, 八角小门, 细花漏窗, 花木扶疏, 轩窗明室,很是雅致。
众人一一赏去, 甚觉心欢,巧儿一双眼滴溜溜的瞧着园子景致,抿唇笑道:“和我画的图稿一模一样的。”
况苑也笑:“我这小妹妹, 对营造之术甚是感兴趣, 每日里都专研在书里, 再过几年功夫,我的能耐怕是也不及她,她还一心想跟着我出来干事,我家的衣钵,讲不定以后要让她给接了。”
“女子能有这样的志向,亦是可嘉可佩。”众人道,“家里头愿意,索性就让她施展一二,也给我们这等女子出出风头,若不是世道所限,谁说女子不如男。”
园子赏完,众人一道回去吃席,摆了两桌酒菜,女眷们在内,男客们在外。况夫人心疼新媳妇,不让苗儿在自己身旁陪坐,送到施老夫人身畔来和娘家姐妹说话。
苗儿如今已梳了妇人发髻,脸上两团浅浅羞云,温婉又柔和,照例坐在甜酿身边,细声细气的和甜酿说话。
她也看得出来,众人面前,甜酿虽一直带着笑,话却比以往少了许多,也常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若非施老夫人照顾着,旁人多多少少都避着,她如今出嫁离了施家,只上次回门匆匆一见,此回再细看甜酿模样,心头多少有些难受,姐妹两人趁着出去净手的功夫,苗儿悄悄握着甜酿的手:“二妹妹如今过的不开心么。”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甜酿笑道,“还和以往一样,屋子里坐坐,祖母处走一走。”
“我知妹妹如今的处境。”苗儿微叹,“本来也不想说,怕妹妹也不愿听...张圆他...自打我成亲那日起,回家就卧床病倒了,连着许多日都未去府学,我家那位去张府看他...被管事的仆人说辞了一通,说家里有客,直接送出来了...后来才见着,那客原来是赵安人家,又听说赵安人近来常去张家,怕是有些事儿...”
苗儿道:“我说这话不是惹妹妹伤心...我如今也是嫁出去的人,只是想和妹妹说,这张家实在是些瞧不见人,并非好相与的,如今这样,妹妹也想开些,把这些都忘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新日子吧。”
甜酿微微一笑:“多谢姐姐告知,我早将这些人事抛之脑后。如今也是慢慢等着过新日子呢。”她打量苗儿,“也没机会问苗儿姐姐,姐姐近来一切都还好么?”
苗儿温婉一笑:“在妹妹面前,我说句不孝顺的...比在爹娘身边过得还好些...你知道我那爹爹的德行,家中事情不管,外头乱糟糟的,我娘又偏着弟弟妹妹。”她微微一叹,“也是托施家的福,舅姑对我看重,平日多是体贴,家里薛大嫂嫂为人又好,巧儿又不是耍娇的性子,况学...他对我也极好。如今嫁出去了...才觉得日子有盼头。”
甜酿瞧着她眉间舒展神色,确实是比出阁前要松泛了几分,心头也觉欣慰:“姐姐能过的好,我心里也高兴,总算是有一事顺心。”
姐妹两人说过一席话,又往屋里去,满屋融洽,笑语不断,宾客相处甚欢,况家等人在施家吃过夜饭才回家去。
施老夫人心头也高兴,况家夫妇是实在人,两对年轻夫妻和巧儿也招人喜欢,一家人顺顺当当,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日子过的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况夫人话里话外都是自豪欣喜,只等着抱孙子颐养天年的语气。
再看自家,儿子媳妇皆早亡,如今只有一个侧室在,诸个孩子都有操心的事情,施老夫人叹气,自打甜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身上就有些难受劲,大哥儿那边,原是盼着他和赵窈儿生出些什么,哪知甜酿出事后,施少连断了心思往赵家去,赵家也是一声不响断了来往,两个大孩子的婚事就这么告吹,后头的云绮年岁也渐不小,今年里正是要徐徐挑选的时候,却又和甜酿撞在了一处,后头最小的喜哥儿,如今全赖她这个祖母抚养,正是要念书进学堂的时候,也要好好替他谋划一番。
圆荷捧着药碗进来,见施老夫人捻着佛珠出身,轻声提醒:“老夫人,该喝药了。”
施老夫人有些咳疾,反反复复总是有些不好,喝了药便歇下,这日陪着况家热闹,许是有些累了,次日里便觉有些抬不起身来,婢女按了许久的肩腿穴道才稍觉好些。
甜酿依旧每日来主屋陪施老夫人说话,如今虽非亲祖孙,却还是祖孙情分,听圆荷说祖母身子乏:”紫苏捏肩敲背也很好,闲时我让她过来替祖母捏捏。“
“哪里就用得上她来。”施老夫人笑道,“她整日伺候你大哥哥还来不及,哪里有空来这。”
甜酿微微一笑,自己拿着个美人捶替施老夫人敲腿,施老夫人见她面容乖巧,想着她此前抱着自己膝头啜泣,祖孙相认的场面,不由得叹气:“知道你昨日见了苗儿,心头也是难受,甜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