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如阴着脸。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怪温苏苏?
父母之恩本就大于天,给她一条命,为了生她受了那么大罪,难道还不能责怪她了吗?
不过是说了温苏苏两句,就被她羞辱,温苏苏眼底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妈妈?
她冷着脸,语气恶劣:“我不懂你意思!”
“我是你妈,我还不能说你了?”
温苏苏八风不动,“你当然可以说我,也可以骂我,这个问题不大,我也不能因为几句责骂就去告你。”
“但你也要想清楚,你敢骂我,我就敢骂你。反正我这个人向来脸皮厚,又不孝顺,人品也就那样,一点也不高尚。”
“你指望我逆来顺受,割肉喂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不可能。”温苏苏平静无比。
她心平气和地冲着孟悦如笑,“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孟悦如恨恨地瞪着她,最后只说:。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当女儿!”
温苏苏笑:“我倒是见过不少像你这种当妈。”
“之前我们村里有个小姐姐,比我大一岁,今年才十六,被她妈卖给老光棍,换了十万块钱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客观来讲,我觉得跟她比起来,你还是略微好一点。”
略微……好一点……
这种评价,孟悦如接受不了。
她脸色黑沉沉,极其不悦:“你拿我跟那种人比?”
“那我也不能拿你和别人比吧。”温苏苏无辜摊手,十分惆怅,“我们村还有女儿一生下来就直接给淹死,我还活着就足以证明,你比他们强点。”
孟悦如一怔,下意识皱眉。
温江诚在一旁沉默着,此刻突然开了口。他说:“以后妈妈不会说这种话。”
温苏苏顿了顿,说:“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随后便没有继续说话。
温江诚看着她,眼神复杂。
半晌后,突兀问了句:“你以前过怎么样?”
单听她只言片语,就足以窥见,她生活地方是何其落后,何其愚昧,何其残酷。
那种卖女儿,溺杀女婴行为,好像是上个世纪才会存在旧事,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真实。
她淡淡说出口,就令人毛骨悚然。
温江诚不禁想,是不是当初,她那对“养父母”也生起过类似心思?
想卖了她,想杀了?
这个女儿,是不是差点就没了?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怔然坐在那里,看着温苏苏。
温苏苏双手微微抖了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僵硬。
以前啊……
那些记忆全是痛苦,晦暗色泽像是阴雨绵绵天空,压得人心郁闷不已,只要想一想就难过不行。
那些记忆早被她深埋在心底,不是很愿意回忆。
但有东西,只要稍微有个引子,便滔滔不绝,不受控制涌入你脑海。
温苏苏放荡不羁地勾起一抹浅笑,“你确定要我说吗?”
她垂眸遮住眼底感情,漫不经心开口讲述。
“小时候,我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不知道我身世,当我是她亲孙女,对我还行,没打过我,也没逼我干活,就是跟着她在田间地头晒着。”
“后来奶奶死了,我被接到那对人贩子身边,每天五点起床给他们做早饭,做完早饭洗他们全家衣服,洗完衣服去上学。”
“放学还得继续干活,扫地洗碗洗衣服做农活,没有我没干过。”
她轻“啧”一声:“要不是国家政策好,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我们大队书记逼着他们送我上学,我现在可能还是个文盲!”
她说轻松,像是局外人。
温江诚听着,却很长时间没说话。
连孟悦如都惊住了。
他们只知道她日子不太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小小年纪就做全家家务,还要做农活。
温江诚仿佛看见,小小温苏苏,跪在地上,拿着抹布一点一点擦着地砖,那地砖不是温家光滑地板,而是一块一块红砖砌成。
十分难弄。
擦完了,她还要再用足力气,把水拖出去倒掉。
还有她一点点大时候,做饭是不是要踩着椅子?
温苏苏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这个做什么?你想替我诉讼他们吗?我亲爱监护人?”
温江诚陡然回神。
一旁温明澜柔柔喊了一声:“爸爸……”
她声音里藏了慌张和惊惶,害怕极了,“妈妈……”
她攥着孟悦如衣袖,脸色惨白,手指用了极大力气,惶恐不安表露淋漓尽致。
孟悦如蓦然回神,下意识阻止:“不行!”
温苏苏嗤笑一声,丝毫不觉得意外。
孟悦如勉强挽尊。
“他们是澜澜亲生父母,如果他们坐牢,会影响澜澜前途。”
“再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揪着不放,显得我们小气……”
她近乎哀求地看着温江诚:“老温。”
温江诚闭了闭眼。
最后说:“我会补偿你。”
意思就是,我会从方面补偿你,但不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