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苏没动。
孟悦如见状,起身离开自己座位,绕过长桌走向温苏苏,可见是想要亲手把温苏苏揪起来。
温爷爷“啪”一声扔下筷子,“坐下!”
孟悦如脚步一顿,满脸屈辱地站在那里,坚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只是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温苏苏,好似她犯了滔天大罪。
温明澜微微一笑,大度起身,走到第三位坐下,柔声说:“苏苏,你坐我这里吧,我坐后面就好。”
“那是哥哥位置,哥哥是温家长孙,地位不同,咱们不能和他比。”
温明澜温柔地看着温苏苏,抬手邀请她坐在第二个位置上。
她想很好。
只要温苏苏换了位置,那就是嚣张跋扈欺负她,逼她不得不让位。
如果不换,妈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温明澜勾唇一笑,继续柔柔望着温苏苏。
她若真想要让位置,从一开始就该坐后面,这样温苏苏自然而然会坐在第二位。
早早架桥拨火,等事情发酵成不可挽回模样,倒来充好人。
当谁都是个蠢吗?
温苏苏没动,扭脸看着温明澜,仔仔细细地逡巡她眉眼,看了好半晌。
温明澜被她看心底发毛,背后生出一层冷汗,忍不住拢了拢衣领,“你看什么?”
温爷爷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乖巧温顺”小孙女扬起眉毛,平平淡淡开了口。
“我只是惊讶,大清早亡了,世上竟还有你这种老封建。”
“我想看看你面相,看你是不是从大清穿过来。”
她声音脆生生,温软甜蜜,说出话却带着冷意,寒沁沁地充满不屑,“毕竟,新世纪了,就连地里埋老古董都不该说这种话。”
这个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
男人能做事情女人也能做,甚至可以做更好,凭什么还要女人屈居其下?
就算是修仙界,很多宗门都看不起女修,温苏苏也从未对他们妥协过,何况现在呢?
温明澜捏着手里筷子,勉强一笑,没有说话,好像十分羞愧。
眼角余光却关注着温爷爷。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喜悦。
燕城豪门老一辈,无一例外都是“重男轻女”,长子长孙地位格外不同。
就像温家,因温明深是长孙,所以他地位甚至高于母亲孟悦如,在餐桌上往往能够和温江城坐对面。
今天温苏苏当着爷爷面,说他“重男轻女”,“老封建”、“老古董”,爷爷就算再怎么喜欢她,肯定也会生出不满。
这个乡下丫头,不懂得察言观色,再好路也能走成死胡同。
爷爷,应该很快就要发火了。
温明澜低头。
激动地手指紧紧蜷缩起来。
温苏苏却十分平静,甚至扭脸看向温爷爷,“爷爷,你说我话对不对?”
温明澜悄悄勾唇。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竟敢问爷爷这样话?
待会儿,她就会为自己鲁莽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温明澜胡天胡地想着,眼神不由自主落在温爷爷身上。
温爷爷神态很平和,像是暴风雨前宁静。
温明澜眼睛一弯,善解人意地小声开口:“爷爷,苏苏年纪小,您别……”
“苏苏说得对。”
这五个字从温爷爷口中吐出来,温明澜霎时愣住,呆愣愣看着温爷爷。
嘴里话,再也说不出口。
温爷爷没有理会她,对着温苏苏:“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老封建话,确可笑。建国时候都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了,现在反而越活越回去。”
“这天底下人都和苏苏一样,看明白了看通透了,那些重男轻女事儿,自然就不会发生了。”
温苏苏弯唇一笑,“爷爷快别夸我了。”
温爷爷又说,“夸你是应该。不过明深是你哥哥,他年纪大,你年纪小,等他回来后,还是让他坐前面。”
“到时候你不要有意见。”
温苏苏没什么意见。
温明深本身就比她好几岁,在大家都没有成就情况下,按照岁数论资排辈,非常合理。
虽然她不喜欢温明深,但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笑了笑,“我都听爷爷。”
温爷爷满意点头。
没有人理会温明澜。
温爷爷赞同了温苏苏。
她刚才劝阻,像是一个笑话,大喇喇摆在台面上,惹人发笑。
温明澜羞愤欲死,耳根通红攥着筷子手用足了力气。
她没想到,温爷爷为了所谓“血缘关系”,竟然能够放弃一直以来坚持连温明深地位都不顾了。
爷爷以前,不是这样。
这几年来,他曾经不止一次当着爸爸妈妈和她面确定哥哥继承人地位。
说清清楚楚,“明深是长子长孙,理应继承大部分家业,明澜是女儿,给一副丰厚嫁妆,保她一辈子富贵就行了。”
温明澜手缓缓从桌面上移到桌案底下,在众人看不到角落,狠狠地,狠狠地攥在一起。
温爷爷扫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