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祯离开了。
沈栀栀是在用晚膳的时候知道的。
据说他有急事, 晚膳也来不及用就出门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也没说何时会回来。
沈栀栀想起傍晚刘淳“咦”的那声, 不知为何, 莫名有些愧疚。
裴沅祯一走,别院变得格外安静。
平日里别院大门跟赶集似的, 荆城的官员们进进出出, 彼时沈栀栀觉得太过热闹。可现在裴沅祯一走,她又觉得别院太过冷清。
所幸京城的官员们还惦记着她,有人送了些年货过来。因着已经到年边, 不出意外, 她们年节就得在荆城过。
刘淳家里来信催他尽快归去, 刘淳很不乐意, 却也不得不在腊月二十这天离开。
阿檀不舍得他, 跟沈栀栀将他一路送到码头。
刘淳抱着剑笑道:“阿檀,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我家里姐姐多,保准你能得许多封红。届时我也给你封个大的, 好不好?”
阿檀摇头:“那是哥哥的家不是阿檀的,阿檀不能去。”
刘淳道:“可别院也不是阿檀的家啊。”
这话说出来, 他就后悔了。
阿檀低头, 沉郁难过。
别院确实不是她的家。往年过年她都是在家里陪祖母过,可今年......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样了。
她朝刘淳挥手:“哥哥快回去吧,船要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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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淳一走, 别院变得更加冷寂了。
虽然还有奚白璋和尤冰倩在,可这两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龃龉,平日用膳皆各在各的屋子, 鲜少见到人影。
据小厮说,奚白璋一天到晚忙着捣鼓他的药材。
连尤冰倩病了,他也未曾过问。
尤冰倩后来又去了几趟军营行医,若非实在病得厉害被沈栀栀拦着了,她恐怕还要坚持。
在别院养病的这些天,陈良焕来过一次。
一来是感谢沈栀栀送的家乡美食,二来也是代螭虎军探望尤冰倩。
他这人实在,送的礼也实在。花重金买了一大根滋补人参,尤冰倩见了哭笑不得。
她说:“陈将军,我这是小灾小病不宜大补,过满反亏。”
陈良焕看了看沈栀栀又看了看她,面色些许无措:“那该怎么办?这人参我买走的时候店家说不能退了。”
沈栀栀奇怪:“怎么不能退?你又没吃进肚子里。”
尤冰倩解释:“人参是稀珍货品,出手概不能退,这是行规。”
沈栀栀又问:“阿焕哥花了多少钱?若是不多我回头帮你卖给奚神医,他那缺呢。”
陈良焕摇头:“不必了,也不花多少,留着便是。”
“不花多少是多少啊?”
“三十两吧。”
沈栀栀瞪大眼睛——
三十两!
吧!
她暗暗咋舌,阿焕哥当了将军后,居然这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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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小年。
裴沅祯已经离开了八天。
沈栀栀见尤冰倩身子好了不少,便拉着她一起过小年。
小年又名祭灶、送灶、辞灶等。大曌有送灶神、迎玉皇大帝、扫除等风俗。
沈栀栀忙活完后,去集市买了些食材,准备弄个热锅子吃,这吃法还是小时候她娘亲教她的。
尤冰倩坐在桌边,脸上总算有了些气色。
她说:“我曾在书上看过,这种热锅吃法是西南蜀地特有。对了,以前的南汌国人就爱吃这个。”
十几年前,南汌国是大曌西南边境的一个富庶小国。后来覆亡,南汌国土并入大曌,大曌朝廷在西南蜀地设立州郡管辖,此前裴沅祯府上的蜀葵便是从蜀州进贡而来。
可设立州郡容易,习俗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当地百姓至今仍保留着南汌国的习俗,比如吃食,比如礼节。这么多年,还有人将蜀州之地称作南汌。
沈栀栀不懂这个,她忙着招呼众人吃锅子,抬眼看了看,发现阿檀没来,便问婆子:“阿檀呢?去哪了?”
婆子愣了愣:“一上午都没见阿檀姑娘,兴许在屋子里?我去看看。”
婆子忙去喊人,然而很快又折回来:“不好了,阿檀不在屋里,我找了几个地方也没找着。”
众人一惊。
当下吃锅子的心思也没了,各自分头去寻人。
别院就这么点大,可别院所有下人找了个遍也没见阿檀的身影。
沈栀栀站在厅里,愁了会。突然想起什么,她赶忙朝大门奔去,边走边吩咐:“快备马车,去阿檀家中看看。”
但谁也不知阿檀家在哪,问了许久才问到地方。
只不过,等沈栀栀她们赶过去时,只见阿檀的祖母坐在地上大哭。
“我的乖乖孙女啊!那个短命鬼要把她带去哪里?我的孙女啊!你们快救救她!”
沈栀栀心下大骇,忙问:“老人家,阿檀被谁带走了?”
“她爹带走了。阿檀今天来看我,碰巧见到她那个短命鬼爹!她爹欠了很多债,肯定又把阿檀拿去卖了!姑娘,你们救救她!快去救救她啊!落在那人手中,阿檀可就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