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栀跟着裴沅祯上到二楼, 正如方冀所说,二楼“更精彩”也更热闹。
一上楼就听见一阵又一阵地高呼,而且颇齐整规律。
“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沈栀栀寻着声音望过去。宽敞的大厅中央有一处高台,高台四周立着粗壮的木柱, 而木柱旁围着像网一样的铁笼。
其中,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笼子里扭打成一团。两人似乎打了许久体力不支, 皆滚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周围男男女女坐在高矮不一的条凳上,个个目露精光,热血沸腾。
沈栀栀不解:“那是在做什么?”
方冀说:“这叫相搏,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节目。只要有勇气和胆量,谁人都可以去高台上较量,旁人会对其下注, 若是打赢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沈栀栀见那两人已经各自打得头破血流,不禁问:“就不怕打死人吗?”
方冀笑了:“敢上高台的,就是要钱不要命的, 生死不论。”
他又说:“若是将对方打死, 赢的钱会更多。所以, 这里每天都要打死一两个人。”
听到这些话, 再看周围各样兴奋的面孔, 沈栀栀只觉恍惚而陌生。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吵闹又冷酷无情的世界, 几乎令人窒息。
沈栀栀捂着胸口,尝试呼吸新鲜空气,可周围人太多,到处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
裴沅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转头轻声问:“怎么了?”
“难受。”她说。
裴沅祯抬手扶住她胳膊。
方冀也看过来:“嫂嫂怎么了?”
裴沅祯笑道:“许是身子不适。”
“哦。”方冀恍然:“瞧我,倒是忘了嫂嫂还有身孕, 见不得这些血腥残暴的事。”
他面上几分愧疚,说:“不然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裴沅祯谢过他:“出门时见方兄弟推却了许多事,想来私下很忙。既如此方兄弟不必见外,你只管去忙,我带内子回去歇息。”
方冀忖了片刻,点头:“好,择日我再好生宴请肖大哥和嫂嫂。”
裴沅祯颔首。
.
出了门口,沈栀栀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她问:“我们现在回别院?”
“你不是身子不适?”裴沅祯说:“既如此,先回去歇息。”
“也没有不适,就是觉得里头太闷透不过来气。”
裴沅祯静默看了她一会,眸色轻柔。
沈栀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怎么。”裴沅祯道:“走,带你去酒楼吃些好吃的。”
说起这个,沈栀栀来了点精神:“我听别院的小厮说鸡汤氽海蚌是荆城最出名的菜,那我们去尝尝?”
裴沅祯勾唇,抬手捏她脸:“馋猫,依你便是。”
“......”
依就依,又捏她做什么!
没过多久,两人乘马车来到荆城最奢华的一家酒楼。
酒楼装潢别具特色,许是跟此地有许多异国商人有关,酒楼大堂里也装饰了许多异国的东西。
比如砗磲镶嵌的挂画,又比如印有希腊神的巨型屏风。
两人一下马车,就有跑堂迎上来:“客官里面请,在大堂还是去雅间?”
郝侍卫跟在后头,问:“我家爷用雅间,准备个上好的雅间来。”
“哎哎哎,雅间有,后院请。”
酒楼颇大,出了大堂后面连着一片荷池,此时是冬季,池里凋零着几根荷茎。
九曲游廊建于池上,四面八方连着亭台楼阁,而楼阁之上便是雅间了。
沈栀栀边走边到处打量,这里的建筑还真是别致,连经营的特色也与众不同,至少她从未见过这么雅致又热闹的地方。
穿过游廊时,见池中央有个开阔的凉亭,那里有一群穿着艳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旁边坐着几人奏乐。
亭中不设帷幔,八方食客皆可欣赏歌舞。
沈栀栀跟着裴沅祯到了一处阁楼雅间,从楼上的窗户望出去,能俯瞰整个莲池景致,还能瞧见亭中央的舞姬们。
“我喜欢这里。”她说:“比那个什么赌庄好几千几万倍。”
裴沅祯正在饮茶,闻言,浅笑瞥了她一眼。
离用膳还早,跑堂先送了几盘糕点进来。
沈栀栀端着一盘坐去窗下,边赏歌舞边吃。而裴沅祯阖眼靠在椅子上,手指随着舞曲不徐不疾地轻敲扶手。
似在听曲,又似在思忖事情。
没过一会儿,外头传来阵喧闹,是隔壁雅间来人了。
“对了,下个月初胜爷娶妻,你们知道吗?”
“全荆城都知道啊,据说娶的是方爷的妹妹。方爷我倒是见过几次,方爷的妹妹是何人?”
“我此前见过一次,这女子也是个厉害人物。听说跟在胜爷身边许多年了。而且......”那人压低了些声音,语气暧昧:“胜爷前头夫人还在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嘿嘿......现在前头夫人没了,可不正好名正言顺娶进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