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先一步发现了沈瑶,连忙迎了过来,“叔祖母,往里边来坐。”
原来花厅往西面还有一间雅室,帘子撩开,坐了大约六七位年轻的夫人,沈瑶一眼看到了二姐沈柳,沈柳看到沈瑶倒不意外,宁英这场鸿门宴可不就是为沈瑶而办么,段氏不好来这样的场合,便嘱咐沈柳帮衬沈瑶。
少夫人们瞧见沈瑶都很客气热情,均给她行礼并让出主位,沈柳心里对沈瑶不满,外头却还是拧得清,主动唤了一声四妹,沈瑶也喊了一句二姐,便坐下了。
沈瑶回京这么久,几乎素面朝天,今日出门难得认真拾掇一番,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眉梢也缀了两朵珍珠花钿,整个人气色极好,往那儿一坐可以用艳光四射来形容。
宁家一位少夫人在花厅内待客,在外间得到宁英眼神示意后,便进来朝沈瑶施礼,
“首辅夫人驾临,我们宁家蓬荜生辉,今日太婆婆寿诞,不知可否有荣幸得夫人一幅墨宝?”
沈柳皱着眉,看了一眼沈瑶,沈瑶脸上笑容不变,朝谢京招招手,谢京立即过来了,
“京儿,今日你外家的太婆婆寿辰,你便替我写八字,献给老太君,也算是我对宁家家风的敬意。”
“哪八字?”
“‘信身守诺,名不虚传’。”
这话一落,花厅内静得出奇。
宁老太师平生最重诺言,故而当年一意孤行将宁英嫁去郑家,沈瑶这话无异于在揭宁英的伤疤,宁英站在墨香当中,隔着人影重重朝沈瑶望了一眼,眼神几乎淡若云丝。
谢京聪慧自然闻出沈瑶的意思来,一边是叔祖母,一边是外家的姑奶奶,二人对她都极好,甚至论情分,宁英未出嫁之前教导她读书做文章,算她半个老师,只是谢京姓谢,再者,抛开情分而言,还有对错是非之分,谁都知道沈瑶来自庄子,论才华比不上京城这些名门贵胄,宁家这么做,无异于打沈瑶的脸。
宁家姑奶奶不该再惦记着谢钦。
谢京咬了咬牙,沉眸道,“我这就写。”
沈瑶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快去吧。”姿态雍容闲适,如同在家里般自在。
宁家少夫人脸色十分难堪。
沈柳忽然觉着这位四妹很对她的脾性,不愧是沈家女儿,绝不吃亏。
她配合着道,“四妹这八字献得好,宁家堪为我辈楷模。”
宁英但凡要脸,就应该知难而退,别再打谢钦主意。
雅室内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其中缘故,有人不吭声,自然也有人附和。
女眷们聚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宁英在花厅指导姑娘们作画写诗,沈瑶便在雅室陪着诸位夫人唠嗑,话题无非就是些家里长短。
不一会,一伙姑娘捧着各自作品来请沈瑶品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在谢钦书房也待了好几日,见过好东西自然知道面前这些画作差在哪儿,至于品诗便难了些,那宁英看出沈瑶腹中没多少墨水,便以此来让她自惭形秽。
沈瑶岂会叫她如意。
她叹了一息,与身侧众人道,
“我家侯爷常说,作诗如做人,去繁就简,少些浮华多些真情实意的方才是好诗,也不必讲究辞藻华丽,能惹人共鸣便可流芳了。”
“谢夫人这话是正理,妾身也是瞧多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反而喜欢朴实无华的诗,譬如那李太白,杜甫之诗,并无艰涩拗口之字,句句读来朗朗上口,流传千年,历久弥芳。”
再有沈柳时不时补充几句,点出一些生僻之处,这一波也没叫宁英讨得好。
小姑娘们被打发了,夫人们唠起家常。
“我婆婆叫我给家里小姑子相看人家,我家小姑眼光高,我上哪寻那么出众的儿郎。”
“罗夫人这是说玩笑话了,咱们京城还缺青年才俊?”
沈瑶适时插了一嘴,“青年才俊多的是,只是我与诸位打听打听,可有俊俏的女郎?”
众人满脸讶然,
“夫人这是要给谁做媒?”
若是谢家还有适龄儿郎,大家倒是先攀个亲。
沈瑶摇头失笑,“哪里,我过门数月还不曾有孕,心里有些焦急,想给我家侯爷寻个可心人。”
众人闻言脸色都呆了,不知沈瑶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瑶又道,“我家侯爷的脾性想必你们都晓得,眼光高,这头一条,家世不能差了,容貌嘛,总得过得去才行,最重要的是要腹有诗书,如此才能与我家侯爷郎情妾意呀。”
诸位夫人瞧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均苦笑不已。
这哪里是给丈夫纳妾,这分明是打宁英的脸,若想嫁谢钦,可以,便来给谢钦做妾。
那头宁英捏着毛笔在写小楷,听了这话险些将狼毫折在手里,这辈子都不曾有人如此羞辱她。到了午时,该要摆膳了,谢家来人请沈瑶去正堂就坐。
沈瑶带着谢京与碧云沿着连廊往拜寿厅去,走了不到一会儿,身后传来宁英冰冷的嗓音,
“沈姑娘。”
这一声沈姑娘叫的莫名其妙。
沈瑶回过眸,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随后吩咐谢京,“你先过去。”
谢京知道沈瑶不想让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