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颜一点都不难受——有也不承认。
她早该习惯的,当年跟游安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大起大落落落”,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啊?这才哪跟哪儿?
只是这段时间她都像是踩在梦里一样,没有一点实感,直到今天中午她才终于找到了一点“证据”,就被一盆冷水泼下来,实在是很难不感到丧气。
其实左颜不是不知道,游安理那么好的记性,记住一个电话号码算什么,那么多的外语她都能记在脑子里,何况只是十一个数字。
仅仅凭这一点什么也证明不了。
可是她还是高兴了一下午,为那个概率不大的可能性而兴奋雀跃,甚至沾沾自喜。
毕竟要想从游安理身上确定一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左颜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部门里的最后一个人,她拿门卡锁了门,随手放在门外的密码柜里,就径直走进了电梯。
跟吴悦琳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虽然餐馆离这边不远,但高峰期很容易堵车,左颜还是加快了速度,直接在手机上打了一辆车。
前面排队等号的还有五个人,左颜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会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消息弹窗倒是有,但没有一个是她想看的。
真有你的。
你最好今晚上都别给我发消息。
左颜拉开车门上了车,直奔约定的地方。
跟学生时代的好朋友重逢无疑是件好事,如果当时不是情况有些微妙,左颜是想多跟吴悦琳说几句话的。
七八年没见,大家都长大了,也变了很多,再见面总有一种新奇又复杂的心情,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惆怅。
吴悦琳也不愧是当年班上的班花,虽然是大家开玩笑给的称号,但她的颜值和气质放到现在也是能走红网络的水平,更别提长大后还变得自信了不少。
要知道以前的吴悦琳可不是一个会在地铁上跟陌生人说话的性格,哪怕是她对谁有“敌意”,也最多是一只纸老虎,撑撑面子还成,一旦熟悉了就会立刻露馅。
左颜想起她最开始不喜欢自己时的那种态度,不由得乐开了花,决定待会儿就拿这件事好好笑话她一下。
老同学见面嘛,当然是互相揭老底最有意思。
约定的餐馆在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上,背靠着某达广场,人流量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都很可观。
左颜下了车,直奔四楼的餐馆。
这家餐馆的地段不错,四楼靠街边的一整面墙都拆了做成落地窗,往下一看就是车水马龙,街灯霓虹,热闹非凡。
左颜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靠窗的位置上有人冲她招了招手。
她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一边坐下,一边开口:“不好意思,我刚刚下班。”
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就给人一种“事业有成的大忙人”的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成年人惯用的话术了。
吴悦琳笑着说:“没事儿,我来得早,正好占位置。这里人气真旺啊。”
左颜点了点头,放下了自己的包包和外套,回答道:“味道好嘛,而且价格挺合适的。”
两个人吃饭和一群人吃饭是不一样的,考虑种种方面,左颜还是推荐了这一家,不管到时候是谁结账,价格都不会夸张。
吴悦琳望了望窗外的街道,说:“还是国内好啊,有人气儿,看着就舒服。”
左颜正愁找不到话题,听她这么一说,就顺着往下聊了几句。
吴悦琳大学是在北欧念的,工作也在那边,最近回国是因为家里人身体不好,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她就干脆辞了职回来找工作。
因为原本的工作履历挺不错的,吴悦琳也不想在国内随便蹉跎,还是选了大都市,敲定了靠谱的工作后就开始准备把父母接过来照顾,所以得换一套大点的房子。
左颜听得一阵唏嘘。
当初高考前后那阵子,吴悦琳跟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但最后还是向父母妥协,逆来顺受地接受了父母——准确来说是她爸爸的所有安排。
其实她家里连中产阶级都算不上,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望女成凤的心太急切,用尽手段逼着她往前走。
虽然最后她也不负众望地出落成了一个优秀的人,学历和工作样样拿得出手,样貌更是无可挑剔,但心里的重心依然是在父母身上。
能为了父母出去,也能为了父母回来。
左颜对此当然是打心底里感到敬佩的,吴悦琳就是这样一个孝顺的姑娘,也从来不记恨她爸爸,因为她知道家里人是真心盼望她好。
但换个角度想想,吴悦琳的人生迄今为止也有二十六年了,她有过一天时间是真正为了自己在活吗?
左颜不知道,也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妄加揣测和评论。
她只是通过和吴悦琳的这一次重逢,想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父母。
古有“忠孝两难全”。
换到现在其实也还是很适用。
忠于自己,还是孝顺父母,已经是很多当代年轻人要面对的最大难题之一。
这是一个被“孝道”裹挟了几千年的社会,关于“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