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这个主意甚好,不如明日就去查查,帝京这片圈子里,可否有这等腌臢?”
……
那人说话声音不高,也就正正好能穿过戏台上的唱腔,让姜晏青和扈姨娘听见吧。
两人本就因为戏台上出人意料的峰回路转而涨红了脸,现下又听见这话,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手攥着扶手上的雕花浮纹,险些直接给掰下来。
丢人!太丢人了!
这段不堪的往事本该随杨氏一道埋进土里,再掀不起什么浪花,现在却叫人生生编排成戏,还演了出来!
且还是在姜氏一门的族老,以及朝堂上各位命官面前。
刚才为这戏流的眼泪,如今全成了耳光,“啪啪”打得他们两耳“嗡嗡”。
认也不是,不认更不是,这样钝刀割肉般的凌迟,真还不如刚刚就在后院里,直接给姜央磕头磕死算了!
他们二人是恨不得当场去阎王面前报道,姜云玠却是看戏看得极为入迷。
他虽是极恶的性子,但恶也恶得单纯。
对于父母双亲的过往,他自然是不明白的,当下便不由自主地带入那花旦一角儿,恨声怒骂:“什么狗屁倒灶的混账玩意儿啊!一对狗男女,竟还生了女儿?我呸!照小爷看,都该抓去浸猪笼!”
被自己宠出来的亲儿子辱骂的狗男女:“……”
若说实话,这一刻,两人是真的很想掐死他,可到底舍不得。
且眼下这情况,他们也不好发作。大多数人暂还不知这出戏的奥妙,他们要是闹出什么动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
是以一口气早已堵在胸膛,两人也只能生咽回去,憋出了内伤也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卫烬却没想叫他们松快。
松子剥到一半,他听见姜云玠的话,停了手,兴味地抬起眼,笑问:“看来小公子很希望这出戏啊。正好,昨夜排戏排得匆忙,朕还没给这戏取名字,不如就让小公子说一个吧。”
一时间,所有眼睛都齐刷刷转向姜云玠。
姜云玠自我惯了,最喜欢的便是这般万众瞩目的感觉,当下便得意地翘起了下巴。
他虽说和卫烬不熟,可想着这人一来他家,又是要把他那讨厌的大姐姐带走,又是请他看这么精彩的戏,现在还破格给他机会,在这么多饱读诗书的朝廷命官面前给戏命名,这一看就是好人啊!
大大的好人!
他忍不住高喊一声“遵命”,学着塾里的先生,摸着自己下巴冥思苦想,很想取个好听的名字表现自己,好惊艳全场,奈何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脑瓜仁儿都想破,也只憋出一个:“奸夫淫/妇?”
姜晏青和扈姨娘齐齐变了脸色。
满座亦愣了片刻,低头暗笑。
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满腹竟都是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卫烬却是抚掌朗声大笑,甚为赞同,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那对石雕般的人,讥诮道:“真是个好名字!真配。”
却是故意不说,到底是同这出戏相配,还是同这两人相配。
边说,他还边朝小禄睇了眼。
小禄早按捺不住,得令便立马上前一步,清清嗓子,抬手在嘴边半卷喇叭,朝台上高声道:“陛下隆恩,特为此戏赐名《奸夫淫/妇》,自今日起便于帝京各大茶楼酒肆连演三十日,所有酒茶点心全部免单,好与民同乐。小生江延庆,花旦扈三娘,接旨!”
小生和花旦叫什么?
满座都瞠目结舌,愕然瞧眼台上,又觑觑台下面色铁青的两人,旋即明白过来。
刚才有多为青衣不值,现在众人就有多恨他们,穿梭往来的眼神都如刀子般,虽没有实质,却砭人肌骨。
姜晏青和扈姨娘肺管子都要被捅穿了,实在想不通,明明今日本该是他们借大家的口舌,打压姜央和姜云琅的,怎的最后却成了这样?
这戏要是真的连演三十日,他们今后还如何在帝京立足?!
两人正焦头烂额,那厢镇国公府的傻儿子却为这道口谕拍掌叫好,拍着拍着,又茫然起来,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抬头瞧他们二老。
刚刚好,在戏台安静下来之时,用满座都能听见的音量,脆声问:“这对奸夫淫/妇的名儿,怎的跟爹爹和娘亲这么像?”
刚刚好,所有人都听见了。
原本只是憋在胸膛里的笑,这一刻总算是忍不住,哄堂爆发出来。
偏生姜云玠还懵懂着一直问:“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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