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一回头,见是宗兰?
两个多月不见了,宗兰身上,已经没了当初那穷苦的样子,穿一身青色袄裙,里面缝了灰毛皮里子,里子毛茸茸从脖领露出一圈,外面还套了一件大衣,看上去挺暖和。
耳坠上戴了一对金耳环,头上也是金钗银钗的。
宗兰本就生得不错,这样一打扮,俨然有了富贵人家少奶奶的气派。
看样子过得不错,他也挺替她高兴。
而见宗兰端了一个餐盘进来,白子墨清爽一笑,叫了声:“宗兰?”便支起一只膝盖,要站起来。
宗兰一看——
老爷没让他吃饭,偷摸给他送饭已经不错了,他还想站起来?
让老爷看到了算怎么回事。
于是两手端餐盘,用下巴指了指他膝下的垫子,语气冷淡:“你先跪下。”
白子墨饿了一天在祠堂跪着,脑子里混混沌沌、一团浆糊,眼前看不清晰、耳朵也听不清楚。
见宗兰这副神态、这副口吻,来这么一句?
短短两个月不见,就是当上了少奶奶,过上了好日子,也不至于一前一后是两副面孔,整个人神态都变了!
一洗之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样子,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听岔了?
白子墨一脸狐疑愣了一下,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自己眼花,便一手压在了支起的膝盖上,脸上挂笑,又要起身。
而宗兰眼睛一瞪,喊了一句:“你跪下!”
这么一个诱骗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此刻见了自己,竟还有脸笑?
这一次,白子墨听清楚了。
这算怎么回事?挺好一小姑娘,咋还秃露反帐的呢!
他还就不信这个邪,“嘿?”了一声,又要起身。
宗兰改用一手端餐盘,总觉得这饿了一天的少爷,要朝这餐盘扑过来,于是把餐盘护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指着他膝下的垫子,示意他就在那里定住,休想起来,并出口威胁::“你跪下,你敢起来,我喊爹过来了?”
“哎呦我去?”
这个于宗兰!
原本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少奶奶,又有了身孕,在家里得了势,就翻脸不认人了?
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白子墨不服,“腾”就站了起来!
宗兰也不客气,张口就要喊爹。
白子墨也只敢跟宗兰叫叫板,在老爷面前,就是个怂货。
宗兰一声“爹”还没喊出去,白子墨便两膝着地,“咚”的一声跪了回去,也没脸看宗兰,只臊眉耷眼瞅着地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宗兰看白子墨老实了,过了一会儿,才把面端过去,放在地面上,又说了句闲话:“这么一个威严的地方,供奉你们白家的列祖列宗,在这儿吃东西,也不怕损了阴德。”
白子墨饥肠辘辘,不管不顾,端起面碗便吃了一口,不屑道:“都民国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简直愚昧。”
“就是没有阴德一说,你在祖宗牌位前吃面,也是不尊敬。”
“我祖宗体恤后人,见不得他祖孙后代挨饿受苦。”
宗兰翻了一记白眼:“真能狡辩!”
白子墨又吃了一口面,便对身后正走来走去,不知什么时候要回去的宗兰说:“你先别走,一会儿我吃完了,把这个端走,要不让爹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宗兰没回。
只是出了门,四处走走,参观一下白家宗祠。
等参观了一圈回来时,白子墨已经吃完,把餐盘放在了一边,跪在那里闭着眼睛,继续虔心思过。
看背影,一副恭恭顺顺的样子,倒是不吊儿郎当的。
想来这一趟出门,自己感悟也多。
在少年人的气质之中,又似有一丝成熟之意在含苞待放。
宗兰走过去端餐盘,白子墨也不说话,只是闭眼作深思状。
宗兰便端起餐盘出了祠堂,进了宅子,路过厨房,把餐盘送了回去,便回到了起居室吃自己的饭。
那一桌菜,三太太都给宗兰留着了。
而怡婷吃了饭,却一直待着不走,知道一会儿小叔叔从祠堂回来,又会有一出好戏,于是坐等看戏。
宗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要把剩下半碗饭吃了,老爷便洗了澡回来,一进屋,见宗兰、怡婷还在呢,便说了句:“宗兰啊,一会儿吃了饭,带怡婷回屋去。”
怡婷丧气道:“哦……”
而宗兰匆匆吃了两口饭,便带上怡婷,两人灰溜溜出来了。
宗兰一回屋,便见鸢儿出了屋,朝大门方向走去,像是奉老爷之命,去喊二少爷起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便同子墨一前一后回来了。
之后,正房却也一直静悄悄的。
宗兰知道,这本是白子墨的房间,一会儿白子墨回屋,是要回到这里来的,两人还要睡在一张炕上。
好在这炕够大,两人可以分开睡。
宗兰在想,白子墨也回来了,自己是否要和他约法三章,确保两人都能在这宅子里和平共生,互不干扰。
比如,在这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