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麦他们回到松梗大队的时候,时辰正好,刘二柱还能赶上开仓库收农具。
松梗大队的男男女女眼神都一言难尽地往何在洲身上瞟。
小刘家居然跟这种人走在一起了?
不对劲,不对劲起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尖锐响起:“张秀红刘二柱,你们怎么和老何家晦气怂一起回来的?还让他走在刘小麦旁边!”
让刘小麦沾染上了晦气不要紧,他们老刘家的板车也沾染上晦气了可怎么办哟。
这居然是刘老太在闪现开团。
松梗大队的其他人此时跟刘老太站在统一战线了,立马输出跟上,摇头晃脑袋,恨铁不成钢。
“二柱啊,红子啊,你们太不像话了,不怕小麦被带坏?小麦这么出息,可不能被坏分子耽误了啊。”
“就应该离他远一点,上回二柱给他们家打大木盆我就想说了。他肯定是看二柱你们一家诚实,想黏上来了,换成别人,人家根本不可能理他的。”
“这脸上还绑着白纱布,是在外面又跟人打架斗殴了?我儿子说了,何在洲年纪不大打人特狠。我看他以后肯定是个混事的。”
刘二柱抹了抹额头。
“不是,没有……唉,大家误会了。”
他念念叨叨,可惜人单势弱,根本插不进去话。
“二柱叔,我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何在洲仓促地说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松梗大队的老老少少们天上人面子不给,还是非常给他面子的。
一看何在洲要走了,他们立刻齐刷刷腾出空空荡荡的位置给他过。
大人小孩都斜着眼睛捏着鼻子看他,仿佛他得了什么瘟病,会传染人。
何在洲清瘦的身板好像被千斤顶压着,但他就是脊背挺得笔直。
他捏了捏拳头,一步一步远离人群。
刘小麦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黑漆漆后脑勺。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能是她的问题,她现在看何在洲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她的爹娘还在感叹。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们在公社遇见的何在洲,他脸上的口子是给公社李郎中挡人被伤着的。”
张秀红同志义正言辞:“相比较我们身边某些偷着坏的落后分子,何在洲那个小孩子还是不错的,人很正直,说话又好听,跟他那个伤天害理的爷爷不一样。”
刘小麦抬头瞧着她妈。
震惊,张秀红同志居然是这样想的吗?
何在洲……说话好听又正直?
可能吧,可能张秀红同志的标准跟别人不一样。毕竟在她心里,她自己也是个光明磊落毫无错处的人。
他们两口子这样说,让周遭都安静了一会儿。
但很快就爆发出更大的争议,四婆直呼不可能。
“二柱静子,你们就实话实话吧,是不是被老何家那个小子忽悠住了。他妈是大城市来的,我们泥腿子肯定玩不过他。”
喝醉酒了的人都不承认自己醉酒,真被忽悠住了的人会承认自己被忽悠?
刘老太觉得四婆脑子是真的不行,她嗤了一声,指着刘二柱的鼻子骂。
“忽悠什么忽悠,我看你就是成心的!你仗着自个当上了仓管员,就想学何贵生是不是?”
虾仁猪心啊,刘老太就是见不得人好。
刘二柱欲言又止,张秀红掐了他一把,他立刻打机.关枪一样一阵突突突。
“妈你就死心吧,我像我爸,可不能去学何贵生的。这么多年了,何贵生都被抓农场去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陪他,别逼我了,我、我这辈子就一个爸,姓刘的那个!”
刘老太:“!”
什么东西,这都是什么东西?
刘二柱这个白眼狼青天白日的在逼逼咧咧什么东西?
吃瓜群众们却兴奋的浑身战栗,意味深长地端详刘老太。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弄清楚这事了,刘二柱这是明示了吧。
何贵生当大队长的时候,总是偏心老刘家。推荐刘三柱进城当工人,推荐刘四柱到公社念初中,给刘老□□排割猪草这种轻活……在吴国安来当大队长后,刘老太才拿不了满工分的,从前何贵生当大队长的时候,刘老太向来是和壮劳力一样拿工分,牛气的不行。
松梗大队的老老少少敢怒不敢言,实在是对刘老太积怨已久,要不然如今刘老太也不会面临墙倒众人推的惨痛局面。
这些年来,不少人怀疑青年守寡的刘老太跟何贵生有一腿。
但一直没得到证实啊。
不曾想刘二柱就这么冷不丁爆出来了,果然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等到。
“干得好啊,刘老太。”四婆酸不溜秋道,“你本事大,人家再风流的俏寡妇也比不上你的本事。”
刘老太被气得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被实实在在地侮辱了。
跟何贵生?呸!
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刘二柱吗?
刘老太大喝一声,冲过去就要撕刘二柱的嘴,“你放屁!老刘家好笋怎么就出了你这根歹竹?我今天非得撕烂你的嘴,叫你瞎说,叫你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