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刘小军一个人蹲在脸盆面前发愣。
刘小勇他们在旁边叽叽咕咕了几句,然后走过来:“你怎么不洗脸?”
刘小军瞟了他们一眼,噘着嘴转过身,用屁股怼着他们。
刘小勇:“……”
啊啊啊啊感觉被城里孩子鄙视了!
作为老刘家的大孙子,刘小勇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生气地转到刘小军前面,对着他举起拳头。
“别不理人,信不信我打你!”
刘小军站起来就要跑:“爸……爸!”
“三叔不在家,救不了你!”刘小勇得意道。
刘小军又喊:“奶、我要告诉奶!”
刘小勇哈哈大笑:“奶早走了,奶才舍不得打我。”
这下刘小军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他了,刘小勇追着他满院子跑。
剩下的几个孩子鹌鹑一样在墙角排排站。
担忧被刘老太捉住下田,磨蹭到现在才起床的刘小麦一推开屋门,就看到院子里的这出。
“刘小勇,你妈是不是在烧早饭呢?”
刘小麦此言一出,院子里的追逐戛然而止。
刘小勇高昂着脑袋,迫不及待跑到厨房去了。教训刘小军哪有偷吃重要哦。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佩服地看着自家大姐。
生活不易,小麦叹气。转头发现老刘家唯一的洗脸盆还在刘小军面前,她只好笑眯眯地走过去,拿出长姐的派头。
“小军,怎么啦,是不会自己洗脸吗?”
“你才不会洗脸。”刘小军嫌弃道,“我不想用你们这里的水洗脸,我们县城里,都用自来水。”
老刘家其他小孩都惊呆了。
自来水?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井水,干干净净的,是甜的。”刘小麦说。
刘小军依然一脸的怀疑。
他自己不洗,刘小麦要端走脸盆,他又不让。
“你去找大婶要点水喝喝就知道了,比糖好吃。”
刘小麦瞎吹,果然把这个没喝过井水的城里孩子忽悠住了。
趁着他不注意,刘小麦端着脸盆就走。
刘小军连“姐”都没叫过她一声,指望她伺候这个小祖宗简直是瞎扯胡闹。
刚洗完脸,外面就传来欢呼,“奶回来了!”
终于可以开饭啦!
刘老太一脸慈爱,她身边是春风满面的刘三柱,刘三柱身上背了个小姑娘。刘老太干枯的老手抓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手,一副含饴弄孙的瘆人模样。
另一边是个绑着蓝头绳的女人,一看就是城里人,手里的空碗正是刘老太之前带出去的那个。
“都杵在这里望呆呢!”刘老太看到他们就骂,“早饭烧好了吗?全要老娘操心!”
刘老太这红光满面口吐芬芳的样子让老刘家的大大小小都迷惑了。
潘桃陪笑道:“烧好了烧好了,我在家呢,没人做事我会做。”
张秀红诧异道:“又不止大嫂你一个人做事,你烧饭的时候小勇不是给你尝味的吗?”
潘桃脸一黑。
“行了行了,别吵吵!”刘老太不耐烦地吼,余光瞥见刘三柱背上的小姑娘瑟缩一下,她连忙转过身拍着小姑娘的背掐着嗓子轻柔似水道:“福宝哦我的心肝肉肉,别怕别怕,奶奶没凶你。”
周遭一静:“……”
孩子们纷纷摸了摸手膀子。怎么回事,上面突然起了好多小疙瘩。
刘二柱哆嗦道:“妈,你怎么啦?你走路上跌倒了,还是在哪里撞到了头?”
昨天晚上不还喊打喊杀的吗?
“滚滚滚,你别在这添堵。”刘老太翻他白眼,又笑容满面地要把小姑娘抱下来,“福宝,到奶奶这里来。”
刘小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出,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并且荒谬的熟悉感。
福宝趴在刘三柱背上,头低着,看不清脸。脚垂下来,脚上穿着光亮亮的小皮鞋,还是新的。
孩子们一下子看直了眼。
天呐,这种好东西,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叔,不愧是你,了不起的鞋厂临时工!
张秀红和潘桃妯娌俩对视一眼,内心酸水翻滚,啊啊啊啊这么多年了三柱连半块鞋底都没往老刘家送过!
儿媳妇是什么心思,刘老太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扯了扯嘴皮子,把福宝抱到大板凳上坐下,教她喊人。
刘小麦这才看清福宝长相。
【福宝生着雪白的一张小圆脸,乌溜溜的眼珠子,梳着两个花苞头,人如其名,看着就像年画里的福娃娃。】
这段话神乎其乎地出现在刘小麦脑海里。
“……”刘小麦觉得她有点不正常了,绝了,不会是在下田的压力之下,她出现幻觉了吧?
刘小麦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潘桃已经“唉哟”一声恭维开了:“长得真好,真讨喜。怪不得妈疼她,我也一看就欢喜。”
刘老太摸着福宝的花苞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怜爱:“福宝啊福宝,天生就该是我老刘家的宝。”
虽然不知道刘老太这么大的转变是为什么,但老刘家上下都被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