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淮王陆屿的性格,跟外面的传言,跟白亦陵想象之中的模样,都很是不同。
他素来不喜轻信于人, 若是别人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白亦陵也定然嗤之以鼻, 丝毫不会往心里去。但是陆屿的神情语气, 到最不会骗人的积分, 却让他没有道理不相信对方。
白亦陵看了陆屿一眼, 彼此间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头倏忽一下划过去了, 似乎在两个月之前他们还全然陌生,此时却都隐约把对方当成了很是亲近的人, 可以交付生死, 可以共享秘密。可见人生际遇曲折, 实在莫测。
外面飞雪连天,屋内暖意融融,熏得白亦陵双颊有些发红,他那一眼眸光流转,目若含情,让陆屿不由得心头一荡,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 却也忘记了移开目光, 只是有点傻的一直微笑着。
好在他的失神很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齐骥带着一个人匆匆从后面匆匆过来, 冲着陆屿行礼:“殿下!”
来的人正是尚骁,他和齐骥都不是普通人,又得了陆屿的信,所以找的很快,他行礼之后不等陆屿说话,就自己直起腰来,急匆匆地问道:“殿下,您受伤了?”
陆屿道:“不碍事。”
尚骁又冲着白亦陵见礼,同时道歉道:“白指挥使,我们擅自闯到这里来,实在是打搅你了。”
白亦陵还礼道:“尚统领太客气了,但我看你神色匆忙,是出了什么其他事情吧?那你们跟淮王殿下说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避嫌,如此反应,倒是让尚骁微微一顿,心道这年轻人确实不一般,眼光忒毒。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的反应却是真快。
陆屿却笑道:“我们人都在你的地盘上,有什么避嫌不避嫌的,快坐下吧。尚骁,什么事?”
比起较为单纯爽直的齐骥,尚骁更加明白陆屿对于白亦陵的看重,听见陆屿这样说,便恭敬地回答道:“白指挥使说得对,的确是遇上了一些事情要来禀报——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碰见了部分流窜的逆党,而且发现……”
尚骁看着陆屿,压低了声音:“发现易王跟他们混在一起。”
此言一出,不光是白亦陵大出意料,就连陆屿都有些惊讶,他沉声道:“陆协?”
尚骁点头,说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宴会生变,尚骁和齐骥都不在陆屿身边,本来十分焦急,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先后收到陆屿传来的讯息,知道他在这里十分安全,也就放下心来。
当时有一批刺客被引出来,追着白亦陵和陆屿跑了,剩余的人喊杀一阵之后,正在逐渐散开,尚骁和齐骥听从陆屿的吩咐,躲在安全的地方观察了一阵子情况,等到援军很快赶来之后,这才先后出来寻找主子。
可就在尚骁上山的时候,忽然听见另一面的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连忙跑到高处向下一往,竟赫然发现一队沣水邪渡的人跑了过去,其中赫然一人混迹其中,正是陆协。
尚骁道:“可惜当时我虽然能看见他们,却是一方在山谷里,一方在顶峰上,距离很远,要不然怎样也能追过去,看个究竟。”
陆屿匪夷所思道:“就陆协那么个怂货,你确定他是跟刺客们‘混在一起’,而不是被刺客们给绑了吗?”
尚骁道:“属下当时也十分惊讶,仔细看了好几回,实在看不出来有被胁迫的迹象。”
白亦陵道:“如此说来,就奇怪了。”
他一开口,齐骥和尚骁都看了过去,陆屿温声道:“你要说什么?”
白亦陵道:“尚统领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到易王,这就说明他当时丝毫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穿着或者表现十分明显。”
尚骁道:“白指挥使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这样,易王穿了件紫色的王服,当时骑在一匹大马上,并无丝毫隐藏,所以我才一眼能认出来那人就是他。”
陆屿慢慢地说:“这并不像是陆协的性格。首先他没有和沣水邪渡勾结的理由,其次他的母妃,舅父还都在京都,就算他真的是奸细,也用不着故意张扬。”
白亦陵道:“你怀疑有人冒充他?”
陆屿沉吟道:“不无可能。可是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呢?”
的确奇怪,陷害陆协的方法多得是,这种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漏洞的并不是好选择,但除此之外,又好像没有其他的解释。
白亦陵和陆屿对视一眼,方才的温馨荡然无存——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场袭击的结束,或许才是真正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刻。
临漳王陆启作为先帝最为宠爱的幼子,位高权重,广受拥戴,他的宴会上,满座都是达官贵人,出入亦有护卫随行,这样的盛会竟然会被沣水邪渡的人闯进来,并进行大肆屠杀,造成不少人员伤亡,实在是后果严重。
沣水邪渡所针对的主要就是皇室成员,临漳王、淮王均身上中箭,受伤不轻,四皇子甚至到目前为止还下落不明,更有传言说不少人看见他同乱党勾结在了一起,贵妃已经自请禁足待罪。
——可以说这件事不光是凶险,还发生的太过于敏感。
皇上那边怀疑临漳王自导自演,再嫁祸给易王,临漳王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