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北城之前,林非先去了一趟城郊。
一捧洁白的雏菊被放在了墓碑前。
林非站在墓碑前,沉默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人。
当初可怜瘦弱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挺拔高大的男人,而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却永远停留在了她最美好的年纪。
女孩看起来很文静,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的笑容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然而,最终却又那样决绝地结束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连这张照片,都是辗转周折,才在她从前的同学那里找到的。
“林阿梅啊……这名字听着挺耳熟的……”
中年女人扶了一下自己的镜框,眉头微微皱起,这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哦,对了!
她想起来了。
厚厚的相册被打开,一页翻过一页,终于,找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张合照。
“是,我从前读书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女同学叫这个名,想想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如今大家分散各地天南海北的,都没怎么联系了……”
看到带着时光痕迹的老照片,女人的记忆慢慢回笼。
“我记得,挺好一个人,还特别乐于助人,当时我们班上还有不少男生在背地里偷偷喜欢她来着……”
想起青春年少的过去,女人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学习成绩也好,是我们班上少数几个考上大学的,不过……自从毕业分开了后就没再听说过她的消息……”
“阿梅她如今还好吗?”女人问道。
去调查的人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在北城站稳脚跟后,林非便将林阿梅的坟从山里迁到了这片公墓。
但直到刻碑时,他才发现,她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林阿梅的父母,他幼时曾经远远地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他们收到信找来时,一次则是在她死了的三年以后。
那一对夫妻千里迢迢地找到了刘金贵家里,却没有找见林阿梅的身影。
见有陌生人来找,周边的几家人警惕地围上来问:“来找刘金贵干啥的?”
当时的林非正在附近的小树林中捡柴,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清楚。
他们说:“刘金贵是我女婿,我们是来女婿家看女儿的……”
自从刘金贵死后,村里人讳莫如深,对外来人一直很防备。见这对夫妻俩说刘金贵是他们女婿,也不怎么相信。
刘金贵结没结婚,他们不晓得?
他要是有钱娶媳妇,当初也不会想着去买个女人生孩子了。
也有村民记起这对夫妻俩的,当时他们来过又走了,但刘金贵家那女的没被带走。
“刘金贵家的都死了。”村里的人告诉他们:“他家那女的跳崖了。”
“啥!”
得知女儿的死讯,那对夫妻俩十分震惊。当初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夫妻两个不相信,又跟村里的人闹了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后来,他们又为了刘金贵留下来的老房子和地起了纠葛。
“刘金贵他穷光蛋一个,哪里来的什么东西留下!他的地都是村里给分的,他死了当然归村里!”
村主任抽着烟,翻了个白眼道:“刘金贵到处还欠着一屁股债,既然你说是他老丈人。要不这钱……你替他还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什么东西没要到,还要往里面搭钱!
这夫妻俩也不敢再要什么,生怕被人追着要债,逮住机会赶紧跑了。
小男孩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也没人注意。
他听道,这两人互相抱怨说: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一分钱都没有拿到,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天天跑出去跟人喝酒打牌,在外头跟人借钱,那钱是那么好欠的吗!”
“本来还想着当初走的时候太急,也没跟刘金贵要彩礼钱,这回过来能拿点儿,谁知道……”
“都说了,让她念那么多书做什么,早点回家找个工作多好。现在好了,算是白养一场了……”
“你少说几句,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女人抹泪道。
“忘了问他们,梅子埋在哪里了?”
“还不赶紧走,你没听人说吗,那刘金贵欠了人钱,不怕被缠上啊!”
自从女儿出了事情后,夫妻两个都觉得丢脸,怕周围人议论,还专门搬了家。
这一回,如果不是儿子在外面惹了事儿,欠了人不少钱,他们也不会想起被留在这里的人……
是报应吗?
是吧。
林非站在墓碑前,回想起在通城那个小镇子上看见的三人。
潦倒,窘迫……
脸上的泪水相比当时他看到的,倒是真实了不少。
说到底,是自尝恶果。
林非盯着墓碑照片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束洁白的雏菊和永远停留在了过去的人……
……
谭家出事了。
先是被曝出谭家旗下公司生产的产品有违规添加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