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习俗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祭奠亲人每十年一次,但每次,却是会祭拜整整一个月。
当天夜里, 郁詹将时故安顿在了自己幼时的那个房间,自己却悄然离开, 没敢跟时故睡在一个屋子里。
他现在是越来越控制不住对时故的欲望了。
离开前, 郁詹给时故点好了有安眠作用的熏香,静静看着他入眠, 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 想要退缩的想法。
不过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一瞬过后,他俯下身, 珍而重之地在时故嘴角落下一吻。
烛光打在正在亲吻的二人身上, 一个清醒着,温柔间带着虔诚, 一个沉睡着,安安静静,无害至极。
烛光熄灭,吱呀的关门声在黑暗中很是清晰。
而在一片黑暗间, 原本沉睡的人缓缓睁眼,那双极黑的眼眸闪着幽光,同忽然亮起的手镯红光交相呼应。
时故静静的,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一次出现, 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 平时的这个声音是在时故脑中回荡,而这一次,却是自手镯中发出。
这手镯是之前006留下的, 时故本以为它除了装饰和特殊情况可以联系006以外,并没有什么旁的作用,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前两日的雷雨之夜,伴着那法则碎裂的声音,手镯却忽然,向时故发布了一个任务。
刚刚接到任务的时候,时故并没有要接下它的打算。
可现在——
“006。”
一片寂静中,时故的声音仿若幽魂:“你之前说的那个任务,我接了。”
他说着,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
郁詹又去了灵堂。
夜里风大,吹起了灵堂内的白布,看上去诡异得可怕。
郁穆和岚姝的灵牌静静放在台面之上,郁詹走上前,给他们上了炷香。
“刚才的那个人,你们看见了吗?”
一片寂静间,郁詹对着牌位,轻声开口。
“不是那些仆人,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
清风拂过,不知是不是已逝之人无声的回答,郁詹转过身,背靠着香案,背脊站得很直,目光沉默地透过门框,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从大堂,到后山,再到远处的小池塘,最后又回到了灵堂。
这个灵堂在二十年前,是专门腾给郁詹玩乐的地方,承载了他不知多少欢快的回忆,可一场变故,母亲身亡,父亲重伤,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而这里,也成了悲伤的象征。
之前时故还在,很多话他没敢说出口,而现在,他才终于敢表露出那些藏在心底的东西。
絮絮叨叨的,郁詹说了很多。
说了些小时候难忘的那些经历,说这些年自己的生活,也说了……他对时故的心意。
“时故这个人,其实很自卑。”
“他觉得自己生了病,觉得自己没有达到父母的要求,觉得自己没有一路抗争下去……”
“但其实,他比我强太多了。”
郁詹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仿佛在阐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们的遗愿,我一个都没有完成,无论是报仇,还是其他……他提出做恋人的时候,我也一点都没敢回应。”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里,封印着他父亲的修为。
郁穆是在郁詹十八岁的时候走的,走时给郁詹传输的灵力还只刚刚将郁詹提升到分神初期的境界。
但郁穆的身体撑不住了,九晟天尊在他身体里残余的灵力还在不断蚕食着他,即使有九天秘境秘主的一道灵力勉强维持着心脉,但那是建立在郁穆自身有强大修为始终抵抗九晟天尊残余灵力的前提之下,郁穆将灵力传给郁詹,自身修为下降,自然就成了必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郁穆选择了将全部灵力化作封印,统统压制在郁詹体内,留待郁詹慢慢吸收。
而选择了瞬间释放全部灵力的郁穆,毫无意外的,当场暴毙。
郁詹举着的右手缓缓收拢,紧握成拳。
封印灵力的过程是很痛苦的,无论是对于郁詹,还是对于郁穆。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那样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当年时故接受过的,那些残酷的实验。
更痛苦的是,郁詹一边承受着痛苦,一边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七窍流血,一点一点慢慢死去。
在那时,郁詹一度以为,自己也要一起死了。
可是他没有。
整整三日的封印,郁穆从始至终,只给郁詹说了两个字。
“报仇。”
但这两个字,他说了整整三天,从白天到黑夜,从中气十足,到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