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位置从实验台,变成了微硬的床。
早就已经被绑习惯的时故并没有挣脱的打算,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浑浑噩噩地思考,为什么这一次躺的位置,和以前不太一样。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衣角。
时故认得那个衣角,那是之前给他带过零食的那位医生的大白褂。
医……生……?
他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为了测试时故的恢复能力,每次实验过后,基本都不会有人来给他疗伤。
年幼的时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之前的好几次控制不住情绪,他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而现在……
“患者情感缺失,有中度情感性精神障碍和重度偏执型人格障碍,此外,发病之时还时常伴有幻视幻听现象,初步判断为中度精神分裂。”
医生的声音传来,时故意外地发现,他其实并不惊讶。
或者说,比起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悲哀与迷茫。
而下一刻,他发现,原来事情还能更糟。
医生看向鹰钩鼻,声音中带了些许迟疑:“治吗?”
鹰钩鼻沉吟了好一会儿。
今日希尔的警告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他应该想个什么办法掩人耳目。
而且,时故每次发作过后的战斗力都格外强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他们研究突破的一个方向。
思及此,鹰钩鼻很快做出了决断。
“保持。”
轻而易举的两个字,决定了时故之后的命运。
床上的小时故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然而,一旁早已准备多时的研究人员熟练地给他打下了近期研发的,专门针对时故的药水。
之后,鹰钩鼻便另外再建了一个研究院。
不过设备还是那些设备,人员也还是那些人员,院子的招牌,却是有了一些改变。
却见研究院的门口,“疯人院”三个大字大得刺眼。
鹰钩鼻笑得张扬,并将之后院中一切异样都解释成病人犯病,而为了庆祝,他甚至还养了几只猴子,日日关在笼子里面,时故偶尔路过,便会对着那些猴子发呆,觉得自己和它们也没什么不同。
不、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它们,不是只疯猴。
幻境的时间流逝忽然加快起来。
而在这迅速地画面流转中,郁詹看到了时故的一次次发病,一次次逃走,又一次次绝望地被人抓回。
其中有一个画面,让郁詹久久不能释怀。
在一次送药之后,时故跪着向之前那位医生祈求,希望他可以给自己治病。
这时的时故已经十二三岁,隐隐有了些少年模样,希冀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给过他些许温暖的医生,仿佛看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医生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拒绝了他。
那一天过后,时故变得更疯了,也变得更沉默了。
原本乌黑发亮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最后,蕴成了郁詹熟悉的,那双极黑极黑,恍若黑洞的眼。
“我是不是很没用?”
又是一次变本加厉地发病,郁詹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随后,他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他抬头,却见实验楼的楼顶,不知何时,坐了个清瘦的身影。
时故的眼神有些空洞,明明是在向郁詹问话,却一直愣愣地望着天空。
郁詹见状,面色当即一紧。
他对阵法有些许了解,因此十分清楚,当被幻阵所之人出现这种神态,十之八九,是入阵之人本身,在和幻阵、和心魔抗衡。
时故到底还是那个年仅六岁,就以一人之力与整个研究院抗衡,一次又一次不断逃离的时故。
郁詹甚至觉得,若非受病情本身的影响,时故或许根本就不会被这个幻阵困住。
实验楼足足有六层之高,这样仰头说话着实有些让人疲惫,于是郁詹纵身一跃,坐到了时故身边。
有入阵之人本身的配合,想要破除心魔的难度就会小上很多,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还要看郁詹自己。
于是他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水囊,递到了时故嘴边。
时故对他毫不设防,就着他的手直接就喝了一口,下一刻,被呛到连连咳嗽。
这咳嗽声淹没在远处厮杀声中毫不起眼,时故呛到脸颊发红,边咳边道:“辣。”
郁詹没想到他问也不问,直接上嘴就喝,险些笑弯了腰,不过很快,又在时故谴责的目光中收敛了笑容。
“这是酒,当然辣。”
神色一正,郁詹背手,若无其事开口,但看了眼时故,他又有些没有忍住,伸手在他发红的脸上胡乱搓了一通,于是十分喜闻乐见的,时故的脸更红了。
“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