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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园距离主屋尚有一段距离,苏细与顾韫章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为了配合顾韫章的步子,苏细是随在他身后的。
廊中寂静,苏细是个静不下来的,她与路安道:“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
正在前头领路的路安转头看顾韫章一眼,见郎君没甚表示,便笑盈盈与苏细拱手道:“回娘子,在说一件奇事。”
“什么奇事?”苏细被引起了兴趣。
路安一脸兴奋的指手画脚道:“姑苏之地,那粮食竟可以从地底下长出来。”
苏细蹙眉,觉得无趣,“从地底下长出来?粮食不都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吗?这有什么可奇的?”
顾韫章敲着盲杖,勾唇轻笑,“是没什么可奇的。”
路安立时拱手,“是奴才没见过世面。让娘子见笑了。”
苏细哼一声,觉得这些富贵人家果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连粮食是从地底下长出来这种事都不知道。
两人一路去了主屋,坐了近半个时辰,那边走来冯妈妈,傲慢的一行礼,“主母说身子乏累,就不见新妇了。这是主母给新妇备的礼。”
冯妈妈身后使女端一长形木盒来,素弯上前,垂首接过,送到苏细面前。
苏细起身,伸手打开,里头居然是一把瑶琴。新婚第二日,怎么会送这种东西?难道不该送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吗?
站在顾韫章身后的路安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家郎君。顾韫章端坐椅上,静静摩挲手中盲杖,浅笑道:“是什么好东西?”
苏细指尖轻轻抚过琴弦,触到瑶琴上镶嵌着的白玉,上书“相思”二字。她道:“瑶琴多相思。这是一把名唤‘相思’的旧琴。”苏细疑惑,“主母给我送这个东西做什么?”
冯妈妈早带着人去了,路安上前,似有犹豫,不过还是道:“娘子,这是郎君先母遗物。”
苏细一怔,下意识收手,朝顾韫章看过去。
男人坐在那里,神色未变,只唇角轻轻下压,衬得整个人更清冷淡薄了几分。
“既,既是你母亲遗物,那我是不该拿的,你拿去吧。”苏细将瑶琴交给路安,然后与顾韫章道:“我给路安了。”
路安也道:“是,郎君,娘子给奴才了。”
“多谢。”顾韫章点头,又安静下来。
苏细挨着顾韫章身旁的椅子坐下,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乱。
这大房遗物,怎么会在二房那里?而且偏要趁着今日送给她?
苏细想起苏莞柔曾说,顾家主母不喜顾韫章。那定然也是对顾韫章生母抱有偏见的。既然如此,这瑶琴应当就是顾家主母在给顾韫章暗示什么。如此想来,这顾韫章在相府,还真是举步维艰。
……
府门口,顾服顺刚刚入角门,周林便疾奔过来,“老爷,姑苏出事了。”
顾服顺撩开轿帘道:“姑苏知府已在狱中畏罪自缢,姑苏赋税一事已平息,还能出什么事?”
“是参政出事了。”
“高宁?烙铁一事,圣人已然责备过,不足为虑。”
周林却道:“老爷,不是这事。”周林抹一把汗,压低声音道:“今年粮食不够斤两,高宁率户部官员往粮内掺水增加份量。这天气忽冷忽热,掺了水的粮食腐败,高宁为销罪证,将那些腐粮埋入了地底。原本这事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不知为何,却被姑苏百姓挖了出来。”
“什么?”顾服顺面色大惊。
周林又道:“不止是姑苏,其它地方都挖出来了。现下这事都快传遍整个京师了。老爷,这牵连的可是整个户部。”
顾服顺面色大变,“高宁呢?高宁在哪里?”
“高宁被卫国公扣在了刑部。”
顾服顺面色铁青,“怪不得今日圣人下了早朝,与那卫国公在御书房内话了整整半个时辰。”
失去一个姑苏知府顾服顺是不怕的,可若是失了高宁,便是失了小半朝局。
因为户部和吏部皆在高宁掌控之下。
“这卫国公,是势要与我为敌了。”顾服顺立时从轿内出来,“主母在哪?让她收拾了马上进宫去寻贵妃娘娘。”
……
听说左丞一回府便去了主母屋内,片刻后梁氏急匆匆出府入宫,说是去寻她那位嫡亲姐姐了。
如此一来,苏细和顾韫章便被打发回来了。苏细隐约觉得似是有事发生。
奇怪的是,一路回来,苏细却瞧着顾韫章的心情着实不错。她猜测,难不成是因为那把瑶琴?
顾韫章照旧去了书房,苏细入青竹园主屋。
屋内,养娘一边替苏细拆髻准备午睡,一边问苏细道:“娘子,这新婚第二日,顾家主母竟什么都没给?”
苏细慢条斯理抹掉口脂,“给了,不过听说那是顾韫章先母遗物,我便将它还给了顾韫章。”
“遗物?”养娘皱眉,很是不满。这大婚怎么还有人送遗物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把名唤‘相思’的瑶琴。”
“相思?”养娘想了想,突然抚掌道:“娘子,奴婢想起来了。当年还有一位女郎与小姐并称江南双姝,用的就是一把名唤‘相思’的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