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棠梨,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讥讽看笑话的, 羡慕的大约是想这丫头倒真是好运气, 一个叶府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的女孩儿, 有机会进国公府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却又入了老太太的眼,哪怕就露个脸儿往后说出去也风光, 嫉妒的是那些有女孩的人家, 琢磨着自家的女孩还没说上话呢,怎么就让这么个不着边儿的丫头抢了风头,那些讥讽看笑话的也是别样心思。
棠梨还未上前答话, 只暗暗扫了周围一遭不免暗暗摇头,便这小小的女眷席上,便可看进百态人心, 更不消说那朝堂之上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说是浮云, 可能真正看透的有几人?莫说这些人便是自己费了这些心思也是因有所求。
有道是无欲则刚,自己既有所求便必须习惯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情景, 想必今日过后自己就会成为这些京城贵眷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某某小官的女儿竟妄图攀附国公府云云,想到此, 棠梨反而微微露出些笑意,若自己这个七品官的女儿能成为这些京城顶级贵眷之间的话题,自己这一趟京城便没白走。
更何况, 虽这副皮囊才十六,可里头的芯儿却已不是花季的小姑娘了,多年的行医生涯,祖父的谆谆教诲,早历练出了丰富的阅历,若如此轻易便会被别人的目光跟闲话影响,那她前世的三十来年岂非白活了。
想到此,棠梨丝毫也不慌张,噙着个笑上前行礼:“棠梨给老太太拜寿,愿老太太松柏长青福寿无疆。”
老太太笑道:“从今儿一早给我拜寿的也不知多少,来来往往说什么吉利话的都有,可我听到这会儿也未记住,倒是这丫头的两句话,着实顺耳,丫头,你这寿礼当真稀罕的紧呢,这么多来贺寿的,送什么寿礼的都有,可送剑鞘的就你一个,若送件刀剑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都知道我娘家是将门,我家的便是个丫头都会刀剑拳脚,也有送兵器的,或是宝剑宝刀,弓箭都不新鲜,只送个剑鞘是为何?”
棠梨:“听老夫人说您这儿有把无鞘的短剑,是难得的宝刃,您多方寻找,想配个剑鞘,却始终不得,棠梨偶然得了一块好皮子,纹路天然,皮制坚韧,正适宜做剑鞘,便让人做了,赶上您老过大寿,老夫人带我来京开开眼界,正好把这剑鞘送来给您老人家,有道是鲜花赠美人,宝剑赠也英雄,这剑鞘极难得,正配老夫人那把宝刃。”
老太太道:“你这丫头倒是个爽利会说话儿的,我这老人家听了心里都欢喜,你这寿礼我收了,回头配我的短剑,对了,你这丫头还没说这是什么皮子呢,听我这老妹子说是猪婆龙的皮做的,可是真的,这猪婆龙我虽没见过,却是知道的,听说岳州那边儿有,凶悍非常,常掀翻渔船,把渔人生吞下去,是岳州那边儿的三害之一,你这小身板是如何捕到的。”
棠梨:“棠梨可没这样的本事,这是竹山县那些渔民捉的,本想送上老君观上供,半道上正遇上我,我便寻他们要了过来,见这皮子坚韧好看,正适宜做剑鞘,便让人做了。”
老太太:“竹山县的渔民可真好本事,竟然连这种为祸一方的凶兽也能捉到,不知这竹山县可是在岳州?”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此时哼了一声道:“想来,旁人若想捕到这样的凶兽难上加难,可这棠梨姑娘却容易的紧。”
老太太疑惑的道:“这是什么道理?”
那女子用帕子掩着嘴笑了两声方道:“老太太怕还不知道呢,这位棠姑娘的爹爹便是这竹山县新上任的知县大人,那竹山县在岳州城外,听说猪婆龙为患,那些村民便捉了一头,知县大人若开口,就算心中不愿也得双手奉上,难道还为了一头凶兽去得罪知县大人啊。”
棠梨不得不打量这个崩出来的女子,不,女人,年纪瞧着有十□□了,梳着姑娘的发髻,身上穿了件桃红的褙子,搭配里面雪白的菱纱裙,站在那儿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模样是真漂亮,可那满身的怨愤是从何而来,莫非自己得罪过她,还是她认得自己,不然为何头一个蹦出来于自己为难。
棠梨从没想过隐瞒自己爹爹的官职,因这是事实,自己便想隐瞒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自己为何要隐瞒,却不想今日有人用这个理由想让自己难堪实在可笑,父亲如今升任七品县令还是叶伯伯赏识的缘故,若不是叶伯伯举荐,自己父亲还是个不入流的驿丞呢,所以这女子用自己父亲的官职让自己难堪,可打错了主意。
女子话一出口,整个女眷上席顿时鸦雀无声,再无刚才的私语糟杂,齐齐看向棠梨,这次没了羡慕嫉妒只有等着看笑话的,都想着如此难堪的境地,这丫头不定扭头哭着跑了,毕竟这种境况若再待下去屈辱更甚。
却未想到棠梨既没哭也没跑,反而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仰头挺胸,一副义正辞严阳春白雪的道:“这位姐姐大约不知我家里的事,我爹之前只是个驿丞,连品级都没有,如今能得举荐,担任竹山县的知县,是我们家的大喜事,不瞒这位姐姐,我爹爹升迁之时,我母亲吩咐在安州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整个安州城都轰动了。”
那女人哼了一声:“你家母亲可真没见过世面,不过一个七品就高兴的摆了三桌流水席,谁信呢,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