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皇帝依旧是精神饱满地醒来,看了看睡在身边娇小柔美的杨美人,心中有些诧异,又有些赞叹。杨美人这一手按摩的手艺竟然比专门伺候按捏的宫人还要厉害。
为了试验确定这连续两次的好效果的确是杨美人的功劳, 皇帝当天又过来了, 南玉看到皇帝微微诧异, 连续进后宫, 还是同一个人的宫里, 皇帝很少干这事啊。
这天皇帝在前朝忙到很晚,到毓秀宫时南玉已经洗漱保养完毕打算入睡了, 看到突然进门的男人,她惊得不着痕迹地收拢了中衣,低头行礼。
皇帝弯腰扶起她,因为疲乏, 倒是没有如从前那样与她说笑,让宫女伺候着更换了常服,坐在床边对南玉招手:“朕头有些疼, 过来帮朕按按。”
南玉明白了,这是看上她的手艺了?
“皇上可是太疲惫了?点一枚安神香如何?”
皇帝闭着眼睛半靠在床头,点点头。
南玉唤了一声“访香”,自己过去给皇帝按捏头部。
访香轻手轻脚进来,不敢看床上的两位主子, 按照南玉的吩咐,认真点燃熏香, 待安神香特有的薄荷香气出来后, 收拾好香炉, 安静退下。
薄荷的辛辣一下子冲散了脑中的沉重, 让人忘掉白天的琐碎脑子一清,然后是头顶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按捏,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确定南玉这手功夫不是巧合。
“朕竟不知,你有这么一手好功夫,长安殿的医女都不及你。”
南玉扶着皇帝的头靠在自己膝上,一边小心按捏一边用宁静平稳地声音回答:“我娘刚来京城的时候水土不服患上了头痛的毛病,府上请了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因男女有别,他把这手艺教给了我,让我每日给娘亲按捏,缓解头痛。久而久之,便熟能生巧了。”
她的声音仿佛也带着催眠的效果,皇帝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慢慢平缓下来。
“从前听杨尚书提起你,还以为你们家定是十分溺爱你这个幼女,想不到杨大人将你教得如此好。”熟能生巧那就是日日给母亲按摩不辍了,这不是件轻易便能坚持下来的事情,杨美人深受宠爱却依旧如此孝顺。
南玉抿唇,手下不停,并没有把皇帝的夸赞放在心上,原主很好很优秀,但皇帝在意吗?根本不在意。
她捏完头部,又帮他按捏肩颈:“陛下肩上的肌肉都硬了,长此以往会落下毛病,伏案时间久了应当站起来走动走动。”
皇帝侧了个身,方便她动作,口中不知不觉就说了几句前朝的事:“每日奏章都批不完,春夏洪涝,冬日雪灾,还有春种秋收、刑军邦交……前段时间南边遭了雪灾,受害州府极广,眼看着就要过年……”
南玉手一顿:“前段时间的确听说了一些,南边来的东西都少了。”
皇帝叹气,没有说话。后宫的女子只看得到进上的东西少了,却不知道百姓已经无家可归,冻死路边,皇商进上的绸缎布匹能维持住宫中需求,还是因为这些人家家大业大。
南玉想到现在的民间生活水平,按捏的手缓慢下来,心思飘远了。
“皇上,南边的皇商都是豪富,若不是不得已绝不会缩减进上的贡品,恐怕这场雪灾的确很严重,这样冷的天,当地百姓会不会已经流离失所了……”
皇帝诧异地睁眼看她:“你怎知?就因为皇商进贡的东西少了?”
南玉垂眼与他对视,这是觉得她不该这么敏锐还是觉得她这个想法有问题?她低眉顺眼娓娓道来:“十岁以前,我都随父亲在地方任上,记得八岁那年,南边也是遭了雪灾,大雪压垮了周边几十个村庄的房子,好多百姓本就没有厚棉衣,雪灾后连遮风挡雨的去处都无,不少人死在了逃难的路上……那一年,城里很多皇商商铺都不卖货了,把尽可能好的货物都送进了京城。”
南玉轻声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年我刚学了这首诗,转眼就看到了比诗中所写更惨的惨剧,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是四平八稳的南玉说的最激进的一句话了,话中难免让人多心地以为收到皇商所有好货的皇家便是那“朱门”,但是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南玉说到这,连日的烦闷更加深重。
当年他刚登基不久,朝中势力还未收伏,雪灾最初地方官员欺上瞒下,造成百姓家园尽毁死伤无数,后来是当年的杨尚书联合几位官员,想了一个极冒险的办法,堵上身家性命,将此事捅到了京城。
皇帝握住南玉的手:“是了,朕忘了你们家也是从微末一步步走来,想必幼时也看过许多底层百姓的困苦。”所以才从一句话就想到了那么多。
也?南玉挑眉。
“皇上说的,还有谁吗?”
皇帝让她休息一会,自己躺在床上和她聊天:“柳八子以前跟着父亲去过知县任上,朕听她说起才知道那些底层官员百姓是如何样子,寻常奏章里只能看到歌舞升平。”
南玉了然,皇帝是和柳盈盈有了共同话题吗?她挺能理解的,后宫妃子如果只能给皇帝解闷娱乐,不可能获得皇帝平等的目光与专一的情感寄托,因为人不会专注于一个玩物。只有理解并与参与他最重要的领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