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三天, 尚书夫人许氏对岳安娘刮目相看,继而喜出望外。
新媳妇不但没有传言之中的刁蛮任性,而且为人随和知礼,虽然话不多有些疏离, 但毕竟大家还不熟, 很是能理解。昔日外头传言的什么口舌锋利、脾气暴躁、动辄打骂……这些都不曾见到。许氏心里忐忑地想着, 也许的确是传言失实吧。
有一点倒是真的, 新媳妇每日早起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武,丫头婆子们吓得只敢远远观望。毕竟杨尚书是文臣,一家子的文人, 哪里见过人舞刀弄剑,还是个女人舞刀弄剑。不过许氏不曾亲眼看见, 又想岳安娘出身岳家,看她平时和其他媳妇没什么两样, 便慢慢安心下来,觉得岳安娘很好。
因为期望太低, 以至于如今万般满意。其他儿媳妇见了,也只能酸一酸, 咸鱼的媳妇都待遇不一般。
杨咸昱对自己的媳妇儿也很满意。因为想象中对他百般管束完全不曾发生。老头子答应了他婚后三日不用去太学上课, 他每天睡到自然醒, 捧着蟋蟀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外逍遥自在一天,赶在老头子回来前归家,比婚前还要舒坦。
第三日, 照理新妇该归宁了。
许氏有些为难,左思右想后找来安娘直接问:“归宁那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安娘说:“自然是要回去的,让相公给我爹娘上柱香,好让他们泉下安心,知道我如今过得很好。”
许氏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
“至于归宁的礼,按规矩置办就好了,反正左手倒腾右手,最后都是我和相公的。”这话说的霸气,全国上下,估计只有岳安娘这一个女人,能有底气说出娘家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和丈夫的。
许氏听得非常舒坦,她直接忽略安娘,只听到了自己儿子。这么一想,实在是太赚了,以后无论送什么东西给岳家和安娘,最后都是给儿子的,他们家可是稳赚不赔。
有了这个意识的许氏,心甘情愿地为安娘准备了丰厚的归宁礼,给足了安娘面子,让整个府里都对安娘不敢小觑。娘家都没了,还能让夫人这么重视!
杨咸昱却挺不耐烦,因为这归宁就意味着,他的假期少了一天!
“你们家不都没人了,那就别去了。去了也没人接待我们。”杨咸昱皱着眉头啃着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谁说没人了,我爹娘还在府上等我们回去呢!”安娘理所当然地说。
杨咸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爹娘?”你爹娘不是死了吗?
“对啊!”安娘看过去,“我出嫁拜别的时候可说好了,要带你去看他们的。总得让他们看看女婿长什么样吧!”
杨咸昱只觉得后背一寒,结巴着说:“你……你爹娘还在……还在府上?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糊涂了……”
安娘想起这人几日来白天不见人影,回来只知吃和睡,天天把那几只蟋蟀当成宝贝,像个祖宗一样供着,今日还为此不肯陪她归宁,如今看他见了鬼般的怂样,只觉得心里真是畅快。
她一脸迷茫:“我爹娘的牌位当然在岳府了,不然还能在哪?相公是你糊涂了吧?”
“牌……牌位啊?”杨咸昱松出一口气,胆子回来了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上香就说上香,说得那么毛骨悚然干什么,搞得好像你爹娘还活着一样!”
安娘眯了眯眼睛,下一秒眼眶红了,倔强地盯着他:“我知道我爹娘死了,但在我心里他们还活着,我回去看他们有错吗?”
杨咸昱看她快要哭了,顿时心虚,挥着手走出去:“去去去!谁说不去了!还母老虎呢,动不动哭鼻子。”
安娘眨眨眼,眼里哪里还有眼泪,看着他的背影一哂。
“这个咸鱼真是,要是真的岳安娘还不把他打杀了。”颜修无语地说。
“这种被宠惯的纨绔,哪里会为别人考虑。”安娘无所谓。
“不过他刚才看你要哭了,也知道内疚,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颜修下一秒就犹豫了。
“只能说还没坏到根,不然当日也不会挺身而出来救我,所以看在这份恩情上,我忍他。”
颜修听着安娘阴测测的“我忍他”,只觉得咸鱼还是好自为之,颜颜的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出了房间杨咸昱就唉声叹气,再次觉得成亲很不好。连刁蛮的岳安娘都动不动哭,想到以后天天要面对一个柔柔弱弱、一不顺心就哭的女人,浑身都开始难受。
归宁杨咸昱打死都不肯骑马了,成亲那日磨破的皮还没好全呢!他很不要脸地紧跟着岳安娘窝进了马车,悠哉悠哉地抓了一把瓜子,嗑着瓜子,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的热闹。
岳安娘自顾自坐着,不理会他。
到了岳府,杨咸昱惊讶地发现岳府景色很是不错,至少比他家满是酸腐好多了!武将家中的风格对准了他的胃口,腆着脸对安娘说:“我刚刚坐马车有些闷,喘不上气来。”
安娘翻了一个白眼:“我让小厮带你去园子逛逛?”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走走。”说着,招呼上那几个狗腿子,兴高采烈地跑了。
秦妈在边上看了,差点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