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真低头恭敬说:“小道道号玄真。”
城隍点点头:“玄真啊,救她不是不能,只是你如今却是不行的。”
陈玄真脸上乍然惊喜又立刻灰暗下去。
“当年的玉真子可以,如果不是遭人陷害,那傻小子又不愿伤及那些愚昧的无辜之人,恐怕得道成仙都不是问题。”
“几世轮回,我早就不是他了。”陈玄真将画卷搂进怀里,死心想要离开。
城隍喊住他:“你去作甚?”
陈玄真温柔地看着画:“我回山上,让师傅保住她魂识,从此我苦心修炼,总有一天能练到玉真子的那般境界!”
城隍无奈,仿佛又看到了几百年前那个呆头呆脑但是又固执单纯的玉真子。
“我何时说过不能帮你了!你也太小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陈玄真惊喜抬头。
城隍爷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臭小子!老子有用了才给一个正眼!”
陈玄真不好意思,连连作揖道歉。
城隍爷被他一本正经样搞得不耐烦,挥手。
陈玄真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扶住了身子,再弯不下腰。
城隍爷在身上掏啊掏啊掏,掏出两样东西。
“喏!这是守魂草,给这鲤鱼精!”
陈玄真连连道谢,却不知如何使用。
“你将画摊开。”
陈玄真照做。
城隍举着那小小的守魂草轻轻摁到图里那黑色鲤鱼的身边,那草一点点融进了画里,最终变成了一棵在鲤鱼身边摇曳的水草。
“这草能锁住鲤鱼精的灵魂五十年。”
城隍又递出一个册子:“这是当年玉真子留在我那里的,是他毕生所学,他当年拜托我转交长清弟子,但是长清那些胆小道士,自从小玉真出事,别说踏进京城半步,就是世间都不走动了,隐居了几百年!如今正好,又转交到你这转世手上,算是物归原主!”
陈玄真慢慢接过,翻看了几页,发现都是本派几百年来遗失的修炼功法,如今他学的在这手册上都能找到完整的出处!
陈玄真收下手册,猛地跪地,恭恭敬敬地向城隍磕了一个头。
城隍爷面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玉真子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好好同鲤鱼精过日子去!只是记得玉真子当年的亏,人心险恶啊!”
陈玄真凝重了神情,默默点头。
城隍爷不知何时离开了,陈玄真跪在原地,想着前世玉真子的经历,再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发生改变。
王明原本想离开了,但是看到陈玄真的那刻,又猛地僵住。
求生欲让他敏锐发现了陈玄真的变化。
如果俞梨儿在场,她就会懂,从前的陈玄真冷,但是外冷心热;如今的陈玄真更冷了,外冷,心也冷。
他慢慢起身,捧着手册和画卷一步步离开。
王明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他这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道士、妖精、城隍爷……一个又一个,像做梦一样!
就在他跌跌撞撞想离开这个让他一辈子不想再来的地方时,元和突然又出现在原地。
“哎呦——”王明吓得又是一个屁股蹲。
元和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明全身发抖,在原地等了半天,见他依旧没有动作,壮着胆子——站是站不起来了——只能爬着挪到元和附近,偷偷去看他是死是活。
元和胸口还在一起一伏,但是脸色青白,大汗淋漓。
“道长……”王明抖着声音试探地喊他。
元和不看他,眼神失焦,口中喃喃:“不做畜生……不做畜生……”
王明听不懂,抖着腿抛下他跑了。
原来,元和被城隍爷抛到了地府,也不知城隍爷对他做了什么,竟然一路都没有鬼差发现他,他跟着一个个魂魄到了判官面前,看到一个个鬼魂被细数一生功过。这些对他不过是小小冲击,他还是自认为自己行的是正义之事,判官手上对于他的一生必然只有功没有过。
直到他迷迷糊糊走到不知何处的一个小房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的师傅!
老道士在房间里被各种畜生形状的魂魄撕咬,惨叫连连。
可明明师傅还未仙逝!
元和还未想明白,就听到两鬼差经过此地,见到里面受刑的魂魄说了几句。
“这人活罪还要受多久?”
“已经十年了?照理应当还有二十年,阳寿尽了就投胎畜生道,枉杀多少生灵就几世做牲做畜为人驱使。”
“人啊人,自以为唯我独尊,却不知万物平等,前世做人后世做猪,终究报应到自己头上!”
元和听得目瞪口呆。他猛然想起,从十年前开始,师傅身上就开始出现各种病痛,常常夜里也痛得哀嚎不能入眠,于是尽快将一身本事传授给他,还放他独自下山。
难道那痛苦就是灵魂在这阴间受刑罚?
还有鬼差们那转世投胎论……
恍恍惚惚间元和又回到了人间,但是却深陷于自己所见所闻,不敢面对。他不问缘由,对所有妖精狠下杀手时,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自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