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人传慧妃主儿起了的时候太皇太后与皇后正在暖阁里用膳, 太皇太后闻言一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对皇后道:“我养的这只小猪啊, 可算是醒了。”
“慧妃昨儿熬到半夜里, 又来您这传话,比妾还多奔波好些, 多歇息些也是有的。”皇后道。
苏麻喇忙命人添了张椅子来, 又嗔太皇太后道:“您又这样说慧妃小主,回头知道了人家又该生气。年轻人贪觉也是有的。”
太皇太后摇头轻笑,“我是看她把脸都丢到皇后跟前去了!再者说了, 昨儿晚上你又是怎么说的?”
她们正打趣着,娜仁缓步从殿外入内,先向太皇太后与皇后道了万福, 然后面带赧然地道:“不知皇后娘娘来了,底下人也没叫,醒来时天光都大亮了, 还请娘娘饶了则个吧。”
“老祖宗跟前,可不敢问你的罪。”皇后笑盈盈地挪揄一回,方温声道:“一早老祖宗召琼枝过来,也是我说让你多睡一会,哪有什么怪罪的呢?快坐下用膳吧。不是臣妾刻意奉承,老祖宗宫里的熏肉酥饼做得最好,御膳房的手艺也比不过。”
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冲着娜仁摆摆手,“既然喜欢, 常常来吃, 我也让小厨房预备。你坐下, 今儿的鱼片粥好,鱼肉滑嫩又没有腥气,福安,给慧妃盛一碗。”
“可不敢劳动老祖宗身边的人。”娜仁在加的座位上落了座,笑盈盈按住福安的手,琼枝忙挽袖上前舀粥添菜,也都是娜仁吃惯了的口味,她闷头吃着,听太皇太后与皇后说话。
皇后道:“皇上的意思,是留着马佳夫人在宫里照顾马佳妹妹出了月子,再厚赏归家。小阿哥抱到阿哥所去,交由奶娘和保姆养着,太医随时侯在阿哥所伺候,听口风,大阿哥的病症不算十分严重。”
太皇太后点点头,忽地看了她一眼,问:“马佳氏难产的事儿,太医怎么说?”
“说是身子骨没长成,头胎艰难,胎儿又大,这才难产。”皇后轻叹一声,“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因太医说前几个月她元气不足加上害喜严重营养不够,孩子养得不好,才多进羹汤补品。没想到却……”
太皇太后意味不明地,“细查查吧,是人是鬼,里头有什么猫腻儿,就都知道了。马佳氏进补太过,太医就没劝过?马佳氏夫人打她八个月就入宫陪侍,也没劝过?”
皇后在太皇太后面前有意不露出愁绪来,此时也不免苦笑一声,“太医只说多走动走动便无妨。也是妾身疏漏了,没在马佳妹妹身边放个有历练的老人服侍她安胎,只想着马佳夫人进宫照顾就足够了。马佳夫人也是调着方地做马佳妹妹闺中喜欢的吃食,盼着能多吃两口……说一句不怕您恼的话,若不是经了这一遭,臣妾还不知道原来在娘胎里补养太过竟还不是好事。”
“都道孩子在娘胎里养得好,出来才康健,没成想倒是这个,险些害了母子两个的命。”太皇太后撂下筷子,道:“你抽空多去钟粹宫看看吧,天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受了生儿育女之痛,孩子又带着这个病。”
大清入关年头不算很长,如今对嫡庶之论还不算十分看重,无论先皇还是当今也都不是嫡出,当今皇后又尚且无子,前朝不稳,佛拉娜这个孩子可以说是被寄予了许多期望的。
然而如今,这一个哮症,可以说绝了那孩子未来所有的希望了。
娜仁听得心里发闷,却又说不上来什么感受,随着太皇太后撂了筷子,见太皇太后与皇后仍有话说的样子,便道:“也该回去好生梳洗一番,便先告退了。”
“且等等。”太皇太后唤住她,“一早让小厨房做了红糖酥饼与小桃酥,你带回去吃。还有,梳洗之后你去宁寿宫,太医报石氏的病愈发重了,你去看看她。”
娜仁心一沉,忙忙应了。
福寿俨然是早有准备的,此时已捧出一个红萝掐丝小盒来与福宽,一凑近便是甜香气盈鼻,却未能让娜仁心中聊感慰藉。
回了永寿宫,娜仁忙忙换了身衣裳,又往宁寿宫去了。
宁寿宫准确来说并不是一宫,而是一处宫殿群,为太妃们安养天年之处。太后本应住到慈宁宫去,然而本朝还有一个太皇太后,她不愿再占了太皇太后的地方,也是在太皇太后那里多有顾忌,便自愿住到这边来。
太妃、太福晋堆里,自然是以太后为尊的,这边地方说大不大,说笑也不小,彼此间小有距离,亲密的也能时常走动,太后在这边住得还算惬意。
到了此处,娜仁自然要先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正在佛堂里诵经,听她来了,自然知道来意,轻叹一声,住了手中的木鱼,道:“也罢,她素来与你好,你去看看她,也能稍稍宽慰她的心。”
娜仁听她这样说,心里不大好受,只低低应了一声。
“生老病死,这是常有的事。她这两年活得也不大痛快,倒不如彻底解脱了。但愿她日后能登极乐世界,与奇绶团聚。”太后看出她心里的难过,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轻笑道:“去吧。”
她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可以说还年轻,此时却已是一朝太后,为人母、为人祖母,鬓边华发未生,却已有些看破红尘的模样,活的倒还潇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