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从羽出去说要给师尊倒水来,一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林羡的目光,静静落在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裴漓之的眼睛被白色的绷带包裹起来,耳朵上也做了包扎,身上不少地方都上了药。
慕容霖千辛万苦将裴漓之的命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裴漓之身上的情况大多也都瞒不过他。
这几天,慕容霖从九尊阁东殿这边结束,又走到林羡寝殿时,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诡异,有话想问又偏偏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看样子像是能把自己憋死。
到底是没问出口。
林羡探手,将手轻轻放在裴漓之的额头上,然后手指顺着面部的曲线,从上往下,抚过白色的绷带,划上高挺的鼻梁,再往下,到了唇的位置。
她眸光依旧淡然。
那唇上的触感很软,但唇大概有些干裂,林羡换了一下姿势,手掌托着裴漓之的脸。
半晌,她嗤笑了一声:“孽徒。”
松开手时,师从羽也端着热水进来,“师尊,您喝水。”
林羡接过那杯水,随即吩咐道:“去拿些棉絮过来。”
“棉絮?”师从羽虽然不明白师尊要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去拿了。
大师兄受了重伤,师伯放了不少东西在这里,师从羽在桌前翻了一下,很快就翻出了林羡要的棉絮。
林羡将棉絮泡在杯里,随后提起,将其放在了裴漓之的唇上。
棉絮浸满的水从唇与唇之间的缝隙渗入到嘴里,待差不多干了,林羡又将棉絮拿起,泡进水里,随后又放到裴漓之唇上。
“师尊,您不喝吗?”看到这一幕的师从羽问。
林羡摇头,“不喝。”
“大师兄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啊?”
师从羽看着师尊照顾自己的大师兄,也没想到什么,说起来,他更小的时候,也是师尊抱回来照顾过的。
四师兄还说他小时候刚被师尊抱回来时,师尊把他当成个会动的玩具一样,就爱摸脑袋摸耳朵。
一般半妖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妖族特征,师从羽这是知道的,虽然四师兄如今除了那头银色长发,其他的也看不出端倪来。
总而言之,师从羽觉得师尊照顾大师兄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他听见自己的师尊道:“师尊也不知道,你大师兄这个人平时就不听话,你不要学他。”
师从羽看着师尊的神色,这话里,全然听不出半点对徒弟的苛责。
“行了,”林羡忽然道,“我没事了,你跟着你师兄师姐他们修炼去吧,你师尊又不是什么瓷娃娃,用不着这么守着。”
她这么说了,师从羽只好退下。
对于修士而言,实力确实是一切。
不然,前几日九尊阁被人偷袭,他们师尊也不必为了他们的安全设下结界。
若是他们这些做徒弟的足够强,也就可以为师尊解忧,何至于让师尊和大师兄都受这么重的伤?
师从羽听话地去修炼了,而林羡还留在裴漓之的寝殿内,门被师从羽关上。
寝殿重新恢复了寂静与沉闷,两个人的呼吸在这里显得格外轻,林羡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坐在床边,目光落在被裹得严实的徒弟身上,过了很久,才听见自己轻轻叹息的声音。
裴漓之是两天后才真正醒过来的,慕容霖打了包票说自己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就一定是拉回来了。
林羡作为伤员,她身上的灵力还在慢慢恢复,裴漓之昏迷不醒时也并不需要有人看守着,但是林羡想着那把将裴漓之刺伤的剑,终究是觉得不太放心。
那把剑前几天被白皖拿走了,在研究武器方面,整个夕遥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要厉害的人。
剑不在,人依旧没醒,林羡是担心的。
之前都有人可以直接闯入她这九尊阁,就算当日过后,安行舟已经安排在夕遥宗各处都加强了戒备,但这不排除“万一”这个可能。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花心思去守着这个徒弟了,直到裴漓之醒过来。
“师尊?”林羡正在案前小憩,陡然听见这么一声,睁眼便看见她的徒弟醒来,因为看不见东西,或者感觉到自己眼睛上有什么东西,从而伸手去抓,想要取下来。
“等等。”林羡快步走了过去,但裴漓之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片刻的停顿,依旧在扯眼睛上的白布。
直到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林羡的气息陡然就出现在身旁,裴漓之的动作显而易见顿了一下。
“师尊,是您吗?”
林羡这时候才想起来,慕容霖交代过的,裴漓之这的耳朵和眼睛,估计还得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现在就是个小瞎子小聋子。
“……”
半晌没听见林羡开口说话,裴漓之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师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师尊,我听不见了。”他道,嗓音里带着久睡后的沙哑。
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
“我是不是也看不见了?”他问。
只是这种冷静的模样,让林羡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