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漓之抱着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愣神许久,他才发现自己对林羡那股没理由的恨意,来自于她的抛弃。
她打着为他好的旗帜,抛下了他两回。
这是第二回了……裴漓之颤抖着手。
可他这一次无法施展轮溯术了。
轮溯术……没有什么神魂可以经受得住两次的轮溯,他不行,林羡也不行。
怀里的尸体依旧插着红霄剑,裴漓之颤抖着手想要将剑拔出来,然而没等他动手,怀里的人陡然化作了一缕烟被泯灭。
飞升失败……身死道消。
魂飞魄散。
“师尊,不要走……”他狼狈地耗着自己的灵力和魂力凝聚着林羡的神魂,那些正在消散的神魂却从他的指间缝隙中流淌走。
原地徒留一把千疮百孔的落川剑。
头顶上,天雷翻滚却没有降下来,上界与下界的通道被这个献祭阵法所打开,正在恭候着这数千年来的第一个飞升人。
裴漓之抬头看了那一眼天,万念俱灭,眼中一潭死水。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飞升渡劫之所以是雷劫,除了考验之外,无非是以雷劫重新淬体。
裴漓之虽同在飞升台上,但他承受的天雷又岂能与林羡的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他依旧得来了飞升的机会,踩着他师尊和道侣的尸体。
天雷涌动,催促着飞升之人动身前往上界。
裴漓之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那把遍体鳞伤的落川剑。
这是林羡留下来的,说他自私也好,这就是林羡给他留下来的东西。
周围献祭阵法的力量散去,靠近飞升台已经不是困难的事,裴漓之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师伯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已经冲破那边的结界进来了。
他们看到飞升的人不是林羡,而是裴漓之,他们还看到林羡死在裴漓之怀里。
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裴漓之都俨然听不见了。
他身上的神息全然散发出来,那是一种真正与凡人隔绝的气息,也绝对不是一个新神能够生出的气势。
曾经蹉跎的八百余年,他时而浑噩的岁月,但随着今日都想起来了的记忆,也一同参破了。
众目睽睽之下,上界落下了两缕光点,裹挟着裴漓之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上界与下界的通道关闭,虽然只是开了这么一道口子,但上界浓郁的灵力全部涌下来,人间的灵气比数千年前更加浓郁。
原本笼罩着的人间的死气仿佛也随着消淡了。
一切仿佛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而去。
但对于夕遥宗来说,是另一种境地,对于九尊阁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他们师尊在踏上飞升台前就布置好了自己之死这件事,要有人亲手杀死她才能飞升,她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裴漓之就动了手。
在这种氛围之下,连最小的凤惟都不敢哭出声来。
但他却总是往飞升台的方向跑,每次都滚得一身泥被师兄师姐提溜回来放水里泡着。
直到某一天深夜里,小少年半夜惊醒,放声大哭。
等师从羽从隔壁推门而入,便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少年,嘴里还喊着师尊。
师从羽沉默,走上前去给他擦眼泪,“做噩梦了吧,别怕。”
“小师兄……”凤惟伤心得不能自已,连林羡死的那天都没这样放声大哭过,“我把师尊弄丢了。”
师从羽自然觉得他还沉寂在梦里,坐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了,师兄在这里,要是怕的话今晚陪你睡一晚。”
凤惟却执着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师从羽一把把人给捞住,“大半夜你跑哪儿去?”
凤惟:“我去找师尊,她要飞走了。”
师从羽:“?”
他一个不留神,小少年就从他手上溜走了,跑得还挺快。
“凤惟!”师从羽在后面喊。
这人看着小但能跑,最后是沈宵冷着脸将人从主殿那提回来的,凤惟还在哭着说:“我都快把师尊拼好了,打算带她回家的,结果一不留神,她就飞走了。”
沈宵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还搁这闹呢,你睡不睡觉,不睡觉我揍你。”
正所谓长兄如父,既然这九尊阁大师兄也不在了,那沈宵也就自觉接下了这个担子。
沈宵并不知道凤惟的来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身上除了开花还有什么神奇之处,此时就当他在胡闹。
凤惟被打屁股后,屈辱地看了二师兄一眼,而后消停了。
沈宵觉得这小家伙可能还不够老实,于是道:“凤惟,今晚你来跟我睡。”
小少年并不排斥和二师兄睡一床,只是他还记着沈宵动手打的那一巴掌,虽然已经不疼,但却很让人丢脸。
于是他眼巴巴地朝小师兄看过去,向来纵容他的小师兄道:“凤惟,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