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在阵外等了一会儿, 期间鸿蒙剑心一直蠢蠢欲动,这个禁阵内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让它迫不及待地露出贪婪的獠牙。
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乱子, 乐小义在心里说道。
鸿蒙剑心因为乐小义的警告稍微消停了一会儿, 禁阵内狂乱的气流稍稍停滞, 乐小义看见祁剑心睁开眼, 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随后天字影卫长几个起落来到乐小义身前, 对她道:“宗主叫少宗主过去,属下跟在少宗主身边,负责少宗主的安全。”
乐小义走进禁阵, 祁剑心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没有挪开,直到乐小义距离他只有不足五步, 他终于开口:“可以了,就在那儿, 别过来。”
乐小义能感觉到整个禁阵内压抑的气息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这种力量如浩瀚的汪洋, 绝非她的实力可以相抗。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五步开外,朝祁剑心垂首躬身, 行了晚辈礼。
“你几时回来?”祁剑心尽可能平静地与乐小义说话, 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神情晦暗痛苦。
见到乐小义还活着,祁剑心绷紧的心弦稍稍放松,他想笑一笑, 可蚀骨的疼痛和不断涌动的心魔让他面目狰狞,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言行。
乐小义见到的,已经是近一个月来,祁剑心最好的状态。
“今日刚回宗。”乐小义恭敬回答,“约莫一个多月前下天山。”
她语速飞快地将自己今日向阎云清汇报的那些简单重复一边,祁剑心听后点头:“好,没事就好。”
乐小义看着祁剑心如此,纠结地眉毛拧在一起,心情沉重,欲言又止。
祁剑心仿佛看懂了乐小义的犹豫,他嘴里轻嗤一声,笑了笑,嘱咐乐小义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话说完,祁剑心的眼眶红了,血丝漫上来,被他强行压下。
他喘了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地压下胸中暴躁的邪气,继续把话说下去:“剑宏殿的书房,抽屉暗格里,我放了一封信,若剑神宗真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你拿着那封信去南蛮荒野,药神谷的王鸿秋前辈会收留你。”
乐小义一脸震惊。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剑神宗保不住了?
祁剑心竟然已经替她想好了退路,她若走了,那这宗内上上下下数万人,又该何去何从?
那些曾与她共度十载春秋的同门和长老,他们也会走吗?难道剑神宗就要任人宰割,将地底龙脉拱手相让吗?
绝不可以!
剑神宗这棵大树如果坍塌,上万剑神宗弟子都将流离失所,尉迟氏和天圣丧尽天良,凭什么让无辜的人背负颠沛流离的痛苦?
乐小义眼神锐利,忽然间发了狠,抬起头来对祁剑心道:“宗主,蓬莱仙境支援我宗的前辈已经在路上,我不会走的,剑神宗也不会倒下。”
剑神宗就是乐小义第二个故乡。
剑神宗覆灭,只有亲者痛,仇者快,但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乐小义都不允许最后走到这样的结局。
她一定要为此做些什么。
无能为力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
祁剑心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他没想到乐小义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可眼下,剑神宗内人心惶惶,先前埋下的隐患正蚕食着剑神宗的根基,天圣的高手不断试探,每天都有人受伤死去。
而他自己被困在这禁阵之中,难见天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远在龙都的皇室也在这时落井下石。
毕竟当初龙脉之争,尉迟氏和龙都都有参与,尉迟氏计谋败露,龙都做了一回老好人,剑神宗铸剑大典第二天就发了通告,怒斥尉迟氏的恶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而今剑神宗势微,龙都又传讯来说,倘若剑神宗愿意割让龙脉,龙都可以派兵护送剑神宗移徙。
剑神宗本就地处大禹境内,龙都既自诩为大禹之主,不仅不帮扶剑神宗,还趁着剑神宗为难之时趁火打劫。
真是无耻之犹。
上个月他已经受到奏报,天圣即将大规模进攻剑神宗,而今剑神宗高手不多,溯源境的强者已不足五人,若强敌来犯,剑神宗实难抵抗。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学着菩提禅宗的样子,在最后决战的时刻来临之前,将宗内无辜的弟子遣散还乡。
这些,祁剑心都说不出口。
可看见乐小义的眼神,他就明白了,乐小义已经猜到了答案。
乐小义和祁剑心说完,又躬身一拜:“宗主好好养伤,宗内事务,自有老宗主定夺,弟子每日会来汇报最新的局势和天圣动向,今日天色已晚,弟子就不再久留,告退。”
祁剑心看着乐小义远去,没出声阻拦,只在禁阵内安静下来之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乐小义离开禁阵后径直去了阎云清所在的竹屋。
“你与剑心一见,怎么样?”阎云清还坐在院子里,似乎乐小义走的时候他什么样,回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姿势都没变。
“弟子见过宗主,宗主让弟子去南蛮荒野的药神谷,寻王鸿秋前辈庇护,但弟子拒绝了。”乐小义挺直背脊,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