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剑心一番话振聋发聩,乐小义到底是太年轻了,在祁剑心这样看过大风大浪,经历了许许多多人生起伏的老前辈眼中,她的心思太简单,也太容易明白了。
乐小义想要的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触摸到她现在所接触的东西。
可正因为如此,祁剑心才要让她明白,很多时候,个人的意愿总要和很多的考虑挤在一起权衡利弊,在这一点上,姬玉泫做的就很出色。
至少在她与乐小义重逢之前,她的一切行事准则,都以利益为第一优先项,她的心更冷,故而决策能更高效,她身上背负的人命不知几何,那些因她而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像姬玉泫这样的决策者,哪怕她的心本身是软的,她也不能让自己表现得软弱,她必须冷血无情,必须心硬似铁,才能让人忌惮,觉得她没有软肋,没有弱点。
这比能肆意宣泄悲伤更加痛苦,所有的苦楚她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嚼碎了,吞到肚子里。
乐小义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她一直站着,却也一直没说话。
祁剑心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催促她给出答案。
直到左云琴的房门打开,药尊者和他的徒弟从屋里出来,朝院中二人点头:“夫人已无大碍,三两日之内便会醒来。”
乐小义猛地回神,祁剑心已快步走进屋里,乐小义向药尊者点头示意,而后从其身旁走过进屋。
左云琴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仍然在昏迷中,但她的脸色好一些了,也没有再发梦,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乐小义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祁剑心还有要务,便不在承义轩久留,离开的时候又拍了拍乐小义的肩膀,让她好好想想,不用着急,说完就领着药尊者几人走了。
乐小义让阿九将左云琴获救的消息告诉轩和,然后在左云琴床边坐下,窗外天色暗了又亮,不知不觉一夜已过,左云琴未醒,乐小义还沉湎深思之中,没有得到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左云琴眼睑一颤,睁眼时,便见乐小义沉默地望着窗外,心里装了万千心事。
“小义……”左云琴伸手去,轻轻握住乐小义扶
在床沿的手。
乐小义从思绪中惊醒,忙回头来,见左云琴醒了,她大喜过望:“娘,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左云琴摇了摇头,除了头昏体虚,倒是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她疑惑地看向乐小义,小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昏迷了吗?”
不然乐小义怎么会如此着急?
乐小义闻言,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左云琴的一魂一魄游离在外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忘记了,这让乐小义心里稍稍好过一些,便道:“是,大夫说您身子太虚,需要好好养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这样啊。”左云琴瞅瞅乐小义,没看出什么来,便也不深究,转而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为娘,你方才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乐小义一愣,下意识想说没有,但在开口之前,短短的两个字堵在喉咙里,许久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左云琴等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娘,当初我爹通过剑魂问心试炼唤醒君澜剑,如果不是尉迟弘义捣鬼,他有可能成为剑神宗的宗主,您觉得,他成为宗主,好还是不好?”
左云琴没想到乐小义会问她这个问题,不由微微一怔,随后她便微微笑起来:“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当初,君皓也这么问过我。”
乐小义闻言面露惊讶。
左云琴继续道:“他自己不愿意做这个宗主,他觉得祁剑心比他更有天赋,人也更加稳重,而尉迟弘义又比他聪明,更擅长与人交际,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君澜剑会选择他,而非他的两位师兄。”
这个答案是乐小义不曾想过的,在惊讶的同时,她也陷入深思,如果换做是她面临乐君皓当时的情况,她也会和乐君皓有一样的疑问。
“可事实上,在我看来,他才是最适合成为宗主的人。”左云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骄傲,有的只是遗憾与漫长岁月都无法抹去的伤痛,“因为他的考虑总是先于人,在于己。”
“若出于私心,我当然不希望他成为宗主,因为一宗之主,拥有的不止是权势,还有责任和义务,他需要保护的人千千万万,想要他
性命的人也数不胜数。”
“可只有他,才能喜人之所喜,悲人之所悲,才能顾惜每一个宗人的性命,传承剑神宗的浩然义气。”
“所以那时候,他问起我,我给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并不是让他去与两位师兄争权,而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注定不是一个独自偏安一隅就能快乐的人,剑神宗是他的根,他会为他的宗门付出一生,这是他的价值,我不能因我自己的私心,阻止他实现自己的价值。”
乐君皓是乐氏遗孤,自小长在剑神宗,一直默默无闻地修炼,为人重情重义,凡与之结交,都真心真意,哪怕自己吃亏,也不能让朋友蒙受委屈。
可正是因为他如此义气,才受到尉迟弘义的诓骗